丛林周刊179期主编伤痕,《闽江》长诗众家评:
2020-03-16 22: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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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诗歌流派,叫“丛林七子”。源于“竹林七贤”,远离都市喧嚣,静静地歇息在丛林深处。。。。。。汇成一股生态洪流。叫丛林诗派或生态艺术。

                                 总序

                                             孙绍振

       学生张嘉泉突然来信,请我为丛林七子诗集写个序言。我本已淡出现代诗坛十多年,只想让时间去抚平这一代诗人探索的脚印,去检验这一代诗人写下的荣辱。然而“丛林七子”这四个字却激起了我对诗歌的深厚感情。丛林生存者的那份大胆无畏、狂野率真的精神;晋代竹林七贤放浪形骸,寄托山林的志趣,都让我想起我大学时写诗的那些美好时光,算起来我也曾是一名与人合出过《山海情》诗集的丛林诗人。

       福建地处边远,然而人们提起现代诗歌却不能不提福建。因为福建一直是现代诗歌理论和创作的大省,而八十年代的福建师大更是诗人骚客云集之要塞。曾有那么几年,福建师大几乎每间宿舍都有一两名诗人。长安山的望江亭上,学生街的小吃店里,到处都有诗人寻诗觅句的身影。而那时的我为了替真诗人代言,发表了《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一文,因此深陷于全国性的批判漩涡中。文坛左派代表们对我的口诛笔伐让我的心情颇不宁静,然而学生们献给我的一阵阵掌声和欢呼声却又是对我莫大的安慰和鼓舞。至八十年代中期,在新的美学原则的启发下,崛起的诗群已遍布全国各地,不少由学生自发成立的诗社纷纷喊出属于自己的声音。那时的诗歌并不寂寞,发现一首好诗好比新上映一部好莱坞大片一样能热闹好些日子。至九十年代,诗歌的声音渐渐微弱,很多当年在全国都颇为知名的诗社也都销声匿迹;中高考作文中的“文体不限,诗歌除外”这八个字也把临风高蹈的诗人们直接甩到能决定人一生命运的试卷之外。而在大学里,多背几个英语四级单词无疑要比多写几行诗句更具有现实意义。

      然而,仍有张嘉泉这样的诗人,他勒紧裤腰带,以诗为剑,闯入大学,招兵买马,募集资金,创办水鸟诗社,印发学生刊物,还请我和王光明担任顾问,一时涌现大小诗人三百多人,遍布各个院系。福建师大的诗歌经历十年的沉寂后又再一次喧哗起来。张嘉泉继而主编《闽江》杂志,大胆发表敢于突破常规、有个性的学生诗文。刊物一出,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一度被禁止发行,成为《闽江》杂志创办五十多年来的特例。粲然、余绚等新生代作家就是在这一期刊物里崭露头角。

     进入二十一世纪,张嘉泉在参与诗坛下半身写作的论争中进一步思考教育问题,创立了以身体哲学为核心的身体教育学学说,并深入中小学一线,十几年如一日地进行教育改革实验。在其担任小学校长的六年中,对中国教育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反思与求索,构建了身体教育学的理论与实践框架,设立十几个课题,其中校园足球、修身国学和身体写作已在全国教育界与体育界产生不小的影响。我本以为教育专业出身的他从此将淡出诗坛,步入基础教育,沉醉不知归路,没想到他不仅在身体教育实践中特别设立了诗教诗疗诗力课题,还与六位国内外知名的诗人组成丛林七子,栖居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都鹤山溪洲丛林里,成立丛林诗派,期盼惊起诗坛一滩鸥鹭。

      就我所知,张嘉泉就是这样一位独立不惧,遁世无闷的诗人。我想与他共同成立丛林诗派的罗唐生、杨然、大雁、赵福治、北塔、周占林诸君也一定都是具有丛林一样自然的、真性情的诗人。这样一批有实力的诗人啸聚在一起,应该可以让诗歌在国际视野中回归诗经、楚辞之本源:丛林。我从七子的诗歌目录就看到了这种回归的影子。如罗唐生的《月亮翻墙而过》,杨然的《有树叫我》,大雁的《双奖:累镇&仇书》》,赵福治的《来,把你的长发枕在月亮上》,北塔的《河谷中的石头》,周占林的《站在山坡上触摸乡愁》和张嘉泉的《诗经里的女子》等,这些诗题本身就富含森林原野里的负离子,充满了大自然的气息。

      丛林是野生植物和野生动物生存的地方。人类本是丛林中的一员,从结绳记事、钻木取火到神农尝百草,人类前进的每一步都与丛林息息相关,而诗人更是大自然的代言人。我们读《诗经》、《离骚》或者唐诗、宋词时,总能听到诗中恍若有鸟鸣兽奔的声音,总能闻到诗句间弥漫的深山植物的青草味。屈原和陶渊明之所以能被李白、杜甫、苏东坡等历代伟大诗人高度重视,就在于其诗歌回归了丛林的本源。

      如今,人类对丛林生态环境的破坏已达到极致,世界各国都在向人类自身行为频频发出警示,全球停电一小时的行动已成为每年的大事。此时提出诗歌回归丛林无疑具有根本性的指向意义。我想,诗歌回归丛林不仅仅只是倡导诗歌要贴近大地,回归原始生态之美,更应该是倡导一种简单自在的生活方式,每个诗人都应该像梭罗一样思考大地,做栖居在丛林里的小王子,心中长存一方净土。

       此时坐在电脑前,遥想着一千八百年前,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啸傲山林,吟诗纵酒的风度,他们在竹林中各自活出真我的风采,写下不朽的诗篇,成为了颇具传奇色彩的竹林七贤。而今日上午9时,福州气象台刚发布了史上首个高温红色预警信号,福州温度午后将高达42度。在这全球变暖的危机中,丛林七子提出诗歌要回归丛林,这似乎具有北斗七星一样的指向性。而丛林七子究竟比竹林七贤多了哪些更丰富的时代意义呢?我们唯有进入他们的诗歌丛林,到他们的丛林诗中去寻找每个人心中的答案。

                2013年8月6日写于全国最大火炉

        四川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 成都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成都时代职工文学创作院院长 王国平 简评《闽江》使命和追求:

       我与罗唐生兄相识于18年前的全国都江堰星星诗会,那是在另一条河流——岷江的上游,那时他怀揣青春与理想,在诗歌的大河里激情澎湃的畅游,香草和美人则是他匀长的呼吸。诗会之后,人们游鱼般四散而去,大多数与会者为了生计、前途与梦想,远离了诗歌的河流。但始终有一群人紧握诗笔,在水中打捞往事,收割时光和勾勒远方,罗唐生就是其中最勤奋的一位。不唯于此,他还把诗歌的河流铺展到了生命的河流之中,把河流作为自己的母亲、姐妹和女儿,用文字为一条叫闽江的河流探源、疏浚和命名,就像用几十年的时光为自己的亲人修一本河流的家谱或者写一部志。我以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这是他一生的使命和追求。


万松浦中国诗歌大展简评《闽江》苦难快乐篇:

       罗唐生试图用语言去修复自然,用歌吟去牵涉神灵。他就像将头颅埋在沙子中的鸟,尽管身处在消灭了风景的痛苦中,依然风姿绰约地描绘着想象的世界。可他身处沙漠的煎熬炼狱一样——无时无刻不在伤害着他完美的乌托邦,他因为身首分离而付出了肉身坠落的代价,而他的头颅同时有了飞翔的可能:他像是领取了神谕的人子,撒下了落向风尘的诗歌的花瓣。

   浙江 彭一田(彭九八)评《闽江》文本技法:

诗读了。

你有持续多年的写作激情,这是难得的。

长诗《闽江》的写作立意和规划都不错。记得多年前,我曾在闽江上游洗过澡(邵武,富屯溪)。你以对一条大江的叙写来展示自己的壮阔情怀,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境界的显现。

文本技法亦颇多亮处,比如在一些章节递进中的开合、跳跃、指代方面的处理,显示出你的才气。

我读你的长诗,第一感觉就是一份人文观察记录。你是借用了“诗形式”,骨子里似是“六经注我”。以汉语诗品而论,你的长诗大致可比拟“豪放”、“劲健”风格。

我对自己的定位是人文自然观察者,去过一些地方。点面结合,每个节点徒步最佳。

珠海诗人刘合军评《闽江》:

  浅谈才子罗唐生: 其人耿直,诗书画皆通,今日有幸拜读其力作叙事抒情长诗,字字倾注诗人对大自然之美之爱,对闽江河——母亲河的深情素描的磅礴神笔所感动。全诗贯穿史实,点墨成画,从字里行间无处不见诗人情怀、底蕴、品性和风骨。

如:

其后就有杨龟山墓,始终朝着一个方向

遥望北方——恩师在那里,朝廷在那里

程门立雪,那是大地向他发出的最后一张请柬:

我的灵魂不应放置于高山,我的灵魂必须卧伏于大地

这就是作为一个诗人的气节,一个诗人的大爱,作为一个诗人、一个艺术家心不能系家国,情不能抒苍生之痛,何以为杰,何以为灵。作为一首长诗,我看到了一个诗人用真情对世事的关爱、思想和人类命运的解剖,以大自然之魂展开一个更加广域空间,推动读者向欲知、欲往之世界。

2020-03-25 刘合军于南村

       广东评论家世宾评《闽江》:

       你的写作有文化整体性的倾向,对于经过物质和时尚洗礼的当下,指向文化原型的写作一般会被认为过于空大。这种写作在80年代西南等地有比较广泛的基础。你的写作继承这种写作传统,山川河流、神话传说多有指涉,但多了点南方的温润。

       福建诗评家卢辉简评《闽江》

     长期身处闽江上游的诗人罗唐生,对水的感觉肯定有许多现实中的“意外”。常言道:无源不得水。这个源头,除了流水潺潺的闽江,还有程门立雪的杨时,当然还有千年古郡的底蕴。写长诗,我一向认为,一是精力,二是底气,三是驾驭。这三者罗唐生都具备了。纵观《闽江》长城,若把闽江比喻成闽越大地的一条血脉,那么,门内之虫的“闽”就不攻自破。《闽江》之诗正是用奇幻的手笔将门虫组合转化为门龙组合的自然气场和时代气象!

云南作家陈洪金总评:

       罗唐生的长诗《闽江》是一部兼具了自然、人文、思想、哲学等诸多要素的宏篇巨制。在某种意义上讲,通过这本长诗的创制,诗人自身完成了一种嬗变。一条江与一个人,在诗歌意义上实现了彼此成就。

      通过长诗《闽江》的创作,诗人罗唐生实现了对自我、生命、地域、哲学、存在等领域的识别与认知,使得诗人通过对一片区域的审视,形成了自己诗学构建、存在价值、人生立场的表达与选择。闽江这一地理符号检验了罗唐生作为一个生命个体的价值倾向,从而使得这条江以及与之相关的事物,都被打上了罗唐生个人的感性色彩。因此,可以说,闽江是一面镜子,它作为大地上的客观存在,却无时不在映照出罗唐生作为一个主观审视者的内心世界。闽江让罗唐生自己实现了自我认识与完善。

     通过长诗《闽江》的创作,诗人罗唐生对这条无声无息地流淌着的江赋予了人性化的属性。千百年来,闽江被无数人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观察过、审视过、体验过,甚至以文学、绘画、歌曲、雕刻等艺术形式表现过。罗唐生的长诗《闽江》,以新诗的方式,以长诗的方式,融入到众多的方式中来,应该是独特的,别具一格的,它让闽江多了一个表达与倾诉的侧面。并且,在这部长诗里,诗人通过自己的表达,我们看到的是闽江流域生活与奔波的人们群体的在生存境况里悲欢离合,个性的喜怒哀乐,历史的辗转变迁,让闽江具备了诗歌意义上的神性,使其更加人格化,史诗化,形象化。

     通过长诗《闽江》的呈现,诗人罗唐生在诗歌语言的锤炼上得到了空前的展示与升华。长诗需要诗人在创作过程中既做到宏观把控,又实现细节的精雕细琢。在阅读这首诗的过程中,我们看到的是气势磅礴的抒发与阐述,精准凝炼的表达与思虑,神情并茂的歌赞与控诉。主观与客观的融合,二者彼此照应与提升,让我们对长诗《闽江》的阅读始终保持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愉悦。

   福建画家黄莱兄读《闽江》之虎:

       ″虎啸过后是寂静"读唐生兄诗句有感:当下喧嚣、浮燥、尘上、大有虎嘯之状(唐兄有无此意、我不敢臆测、也许是英雄豪气),但不管怎样,让人想象,就是诗歌重要功能之一。热闹过后是寂静,这是诗眼、是关健!这寂静在当下谈何容易,我的愚见乃属庄子笔下所倡导的″坐忘"、心斋”之理念,但前提是寂静,是生命精神之环境。少了她,一切无从谈起,尤其当下!唐兄赐教!

      兄之诗歌,创造力强,正是如此,让人解读你的诗句就有了遐想之空间,不象一般诗作者,缺发给人以想象时空,这首诗会让人跟着作者思路走,这种思维做评论很好,于诗歌无益,诗歌犹如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今晨,久违了阳光!心情不错,与唐兄聊了些外行人说的话,请兄见谅!

      福建身体教育学校长、丛林七子张嘉泉总评:

        兄之《闽江》,反虚入浑,积健为雄。备具万物,横绝太空。荒荒油云,寥寥长风。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持之匪强,来之无穷。行神如空,行气如虹。水理漩洑,鹏风翱翔。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愚近期心懒笔拙,难赋深情。惟借司空表圣二十四诗品表达一二。望兄见谅!

      江西著名诗人、作家、画家程维兄寄语《闽江》长诗:

       罗唐生是属于那种才份丰富的诗人,似乎注定他除了写诗之外,还能在别的艺术领域支付他的才华,让人分享。

     河南艺术中心主任李建明寄语《闽江》长诗:

       人好,书好,做的好。祝事事顺心。

       诗人,诗评家、北京《时代作家》主编林童评《闽江》之一:

       罗唐生试图给闽江来一次心灵乡愁与精神家园般的文化定位,我们看到了如江河奔腾冲出悬崖绝壁或曲折蜿蜒绵亘不断或在平原波涛惊天式的文化烤问,在疼痛与扶摸中,有反思,有呼喊,有迷茫,有痛心,更有在母亲的怀抱中自我安慰和被抚慰的归宿感,他对闽江的深情不是走马观花或到此一游般的低吟浅唱或无病呻吟式的大众情绪的渲泄,而是有着切肤之痛而深入骨髓般的感悟,闽江不仅是他的出发点,也是他的游历园,更是他情感的文化归宿,支撑着他说古道今,他想在闽江安放他的诗骨,目前来看,似己达到。但我们不要忘了,山水之所以美丽,是因为人有审能力,无论如何,人始终是审美的主体,山水,文化等都是客体,否则容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无法做到"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愿闽江成为罗唐生的诗歌地理,不要成为文化桎梏。2020年3月17日

  诗人,诗评家、北京《时代作家》主编林童评《闽江》部分之二:

         一

  我一直在想:诗人的神经与心灵,在这个时代,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堪?诗人与时代的关系,肯定不是只有我们才必须面对。应该说,自从有了诗人,谁都不可能回避这个问题!难道说只有在我们所处的时代,这一问题才变得尖锐无比吗?但是这种尖锐不是表现为诗人与时代的对立统一,而是表现为诗人对时代的抱怨。于是在众多的诗人心中,所处的时代成了永远无法去之的锥心之痛——这是一个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假想敌——仿佛让诗人们得不到片刻的安宁。这种抱怨最典型的一个词就是“边缘化”,与之相对应的词就该是“中心化”了。它似在说明:除了这个时代以外,诗人都一直处于“中心”,扮演着主角,并且是时代的嫡长子,现在连私生子的地位也不如。 

  如果存在着所谓的“时代之痛”,真的是这个时代的诗人才必须面对的吗?非也。这应该是每个时代的诗人都将要面对的共同问题,只是在不同的时代,面对的问题不同而已。被称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历史巨著《史记》的作者司马迁,他在《报任安书》里说道:“古者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太史公所说的作者与著作之间的关系是否属实,可以暂且不管,但他所列举的事例,虽然是中国古代的,但后来的情况,也有很大的相似性,这至少说明:诗人在哪个时代,都不可能居于时代的“中心位置”。

  之所以讲这些,是因为读了罗唐生的诗《天堂的患者》而引起的思考。写作年限不长,但年龄已不小的罗唐生,因了这首诗歌,将完成从诗人到优秀诗人的转变,至于他能走多远,则要用写作来凸现他所潜在的优秀品质。这首诗,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案例。

  

  从结构来看,两部分的分界十分明显,因为它采取了这样的抒情结构方式,即每个部分都用同样的诗段:

  

  好了!是到天堂了吗?乌鸦在问——

  天空血光一片,雪地上还留着冷……

  

  我最先注意到这首诗,也是从这个诗段开始的。这一感叹一疑问,将“乌鸦”内心活动暴露无遗,为什么不能肯定呢?因为他在这时所看到的,似乎与他想象中的天堂有着巨大的差异:这一天一地的对比,哪里是天堂景象?其实,这非常符合癌症患者被推上手术台时所产生的幻觉或真实感受。但是这个病人有点特殊,应该是一个诗人,一个被时代所伤害的诗人,他所认为的天堂,不过是他的幻想而已,所以,我才在进入这首诗的时候,称之为“时代之痛与诗歌天堂幻想者的白日梦”。

  第一部分主要写“天堂的患者”在被推上手术台的过程中的意识流。诗中的“我”和“你”,实际上是一个人。在被抬上担架床的时候,患者的感情是复杂的。上手术台的路程并不远,由于是闯鬼门关,生与死命悬一线,无论是对生的留恋,还是对死的恐惧,患者完全可能在短时间内,以意识流的方式,将一生回顾。当然,这样的回顾,不一定是线性的,随意跳动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在阅读这首诗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诗中人物之间的关系。确切地说,就是“我”与“你”之间的关系。这很容易让人糊涂:以为“我”是患者的亲人,是患者手术过程的陪护者。其实不然,不是两人,而是一个人扮演了两种角色。角色的分裂,从这个时候开始:

  

  狂风暴雨横扫钟楼,从拐弯处

  迅速穿过走廊的阴影,窥视到病房的秘密

  

  从患者的角度看,一方面要努力保持清醒,不但不能把自己视为病人,而且还要劝说自己不要把手术视为畏途;另一方面,这毕竟不是一般的手术,即使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未必就能做到。于是,“我”像一个健康的亲人,但是“你”,怎么也无法摆脱病人的身份,诗歌的进行,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展。

  

  从作者的角度看,如果完全采用第一人称,一是不能将病人的复杂心理活动表现,二是容易单调,特别是写作比较长的诗,三是作者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像传统的写法,作者往往忍不住就跳出来,横加评论,搞得不好,就喧宾夺主。由于有了“我”的制约,作者就可以尽可能隐身,有什么想法,让“我”来传达。这真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在接下来的场景中,罗唐生运用烘托、暗示、联想、双关等手法,呈现着大开大合的蒙太奇效果,具有似梦非梦,梦境与现实交替出现,而又想互混淆的“意念集团”。

  先来看这个意念:“背景是一片海阔天空”。虽然这不是梦,而是患者所产生的幻觉,但是我们仍然能够发现隐藏在患者心中的秘密:这是一个自视甚高而愿望并没有达成的人。因为我们很容易就想到“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句激励有志者的名言警句,但这片海阔天空并没有成为患者展示才华的舞台,不论患者做过怎样的努力或只不过是其自我安慰之词,这个时候,还是一事无成,即使想努力也来不及了。不管怎样,只留下“老大徒伤悲”的遗憾:海阔天空不再是可以任飞凭跃的舞台,而已经退化为幻想中的“背景”了,反讽的意味不言自明。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却是这样的梦境:

  

  我梦见一只老虎张开大嘴要将你吞噬

  森林是那么茂密,我们在其间穿来穿去

  难免遇上挡路虎。你没有理由

  说它不能存在,就像疾病

  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

  

  读到这个画面,我不得不想起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达利的名画《梦》。那个睡在海边的赤裸女人,在她快要醒来的时候,出现了从石榴飞过的蜜蜂,但是,这种甜蜜却因刺耳的声音突然转化为恐怖的东西。石榴裂开了,从里面跳出了怪鱼,而从怪鱼的口里,冲出来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画中的女人性意识非常明显,但是我不知道她的梦,究竟是"性饥渴",还是"生殖幻想"?这并不是说罗唐生诗中的这种梦也具备同样的意义.毕竟,中西方文化是有很大的差异的.正是由于这种恐惧与容易迷失道路而又不得不自己为自己壮胆必须找到出路,罗唐生将老虎转化成“挡路虎”,由实而虚的转换,因双关而使意义丰富而具有人生的况味。遇到困难的时候,该作怎样的选择?选择逃避肯定不是办法,因为这人生的困难,也与人生病一样,讳疾忌医是不行的。是不是每个人都明白这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呢?不一定。那么,为什么非得要经过之后才能明白呢?这是人的固执,还是人的脆弱?其实,无论是面对“沟壑”,还是前面是“汪洋”,都没有办法逃避。如果真到了“爱情也无法为你消毒止血”的地步,那真的是病入膏肓了,还有什么良药可治呢?

  上医院能行吗?实行“救死扶伤”的医院,也不可能是一片净土。在只有利益为重的前提下,医院也早已世俗化了,这方面的例子,多得不可胜举。即使是上手术台,也只能得到这样的告诫:

 

  ……世俗这么拥挤

  医院也不例外,托人情,找关系,送大礼,

  把一切都交给医生,看他们神秘的眼神和动作

  花言巧语也是一种安慰。

  

  还想怎么样?“把一切都交给医生”,当然也包括自己的性命。既然已同意手术,相当于已签了生死状,一切都听天由命吧!如果是一个没有想法的人,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倒也干脆,可这个人偏偏有太多的想法,特别是众多的想法都没有实现,大有死不瞑目之感。想得越多,越没有好处。不过,这个人确实有些奇怪,患者无论想什么,都是在“你一遍遍往自己的伤口撒盐”,按照常理,这将使患者更加痛苦。我们所看到的,却不是这样。或许,正因为撒的盐的太多,引起了痛感疲劳,反而减轻了痛苦,于是出现足以安慰自己的幻觉:

  

  看天堂的星座灿烂华丽;也许你选择消失

  真还能换回你昨夜星空灿烂的笑脸……

    

  第二部分应该是患者上了麻醉剂之后,还没有完全麻木,看到医生的手术刀时,加快了意识的流动。从节奏来看,明显比第一部分要快。并且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完成了在身体健康时不可能完成的天堂之梦。这是患者的天路历程,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到达了诗歌的天堂。

  

  这个追梦人,从少年到中年,真有历九死而不悔的决心。因为他生长的环境,似乎并不适合于诗歌的生长:

  

  经常出没于深山老林,筑公路架桥梁

  通天堑,直至链接网络平台,眼睛与心灵相通

  

  风筝在飘动,所有手机都能接通遥远的涛声

  几秒中一条信息就能跨洋过海

  而乡亲们还在用原始的方式躬耕

  

  读到这里,我们才似乎搞清了患者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到达诗歌的天堂。一般来说,我在评论诗歌的时候,并不喜欢追究作者的身份和人生经历,即作家的传记研究,更愿意直接面对诗歌文本,从文本里获取信息。我开始怀疑,这段文字带有作者的自传成份。曾经听罗唐生说过;他文化程度并不高,做过很多工作,四十岁才开始写诗,又因为写诗,得到赏识,工作环境有所改变。还听他说:好像他脑子里有偏头痛,发作起来也很厉害。而这种病,患者往往固执得不可理喻,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并不顾后果。2004年7月,在福建将乐,即罗唐生所在地,在开他作品研讨会及旅游会时,我算是见识了他情绪激动的情景。作为东道主的罗唐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反要我这个客人极力劝说:有什么事会后再说,无论如何先把这最后一上午的会圆满结束。但我并没有把他的工作做通,搞得我哭笑不得。

  如果自传的成份成立,这首诗应是罗唐生在受病痛的折磨下写成的。是否真的手术,我不知道,但也可以看作他在病痛之时,想到手术时的幻觉。我这样从事批评,不管情况怎样,对罗唐生是不公平,毕竟我不是在做专门的精神分析研究。还是就诗论诗吧,仍然将诗中的人物当作是罗唐生的虚构。

  在诗歌中,几乎可以将“冬天已经来临”当作寓言。一方面,冬天来临之后,万物萧条,于诗歌而言,也不是抒情的季节。它的心理暗示作用要远远大于季节本身的寒冷。在悲观者看来,这个无生机的季节,生命也同样黯然。另一方面,人们又很容易找到继续向前的理由:因为英国诗人雪莱在《西风颂》里写道:“既然冬天已经来临,春天还会远吗?”其实,即使没有雪莱的名句,也大可不必看作是世界末日到了。俗话说:天蹋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何况在冬天这个看起来黯淡的季节,不也是新的生机在重新酝酿吗?

  将如下这几个意念放置在一起以构成“意念集团”,作为对“冬天已经来临”的象征,并没有不对的地方,但肯定存在认识的偏差:

  

  

  兄弟们,诗歌是孤独的,你从街头走到街尾

  整版的画面上都是丰盈的美女,空气混浊

  偶有洒水车开来,鸟雀惊飞

  

  在当下,不要说城市,就是农村也越来越“空气混浊”,这种污染与人的贪欲密切相关。如果硬要把诗歌的边缘化与无所不在的广告联系在一起,显得有些牵强。虽然广告美女有泛滥之嫌,仍没有改变女性被悬置起来而处于被看的地位,但从商业的角度,美女经济总有它的道理和无可比拟的优势。这种批判有寻找替罪羊的味道,不可能深刻并对症下药。毕竟,诗人不是社会学家。

  或许正是作者的视野不够开阔的缘故,才会出现这样的结尾,尽管已经重新命名,我还是感到奇怪。这个诗歌天堂的白日梦者,他所幻想的天堂,也高不过城墙:

  

  

  神秘的气息从另一棵树弥漫而来

  挂在了高高的城墙,乌鸦在惊讶

  仙女在了望,天堂是你黄昏的家园

  

  

  在这个业已完成的白日梦中,我想到了艾略特的《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的结尾。只不过那个只顾幻想而缺乏行动能力的家伙,最终也只能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这是艾略特过于残忍,还对时代的认识太深刻?罗唐生诗中的患者,却把诗歌当作了“永恒的家园”。不过我注意到,这只是患者被麻醉后最后一丝的清醒,能否真的脱胎换骨,达到涅槃之境,我们都不知道。这究竟是罗唐生送给他的迷幻剂,如果这样,就可以看作反讽,还是罗唐生真的从诗歌找到的救命稻草?

   

  白日梦已经做完了,再次回到“时代之痛”的话题。诗人们总是习惯于夸大自己的痛苦,仿佛在这个时代,只有诗人是最不幸的人了。这也是典型的白日梦症状。它必将妨碍诗人的视野和高度,本来只是“时代之痒”,却硬要夸饰为“时代之痛。

  如此说来,罗唐生的《天堂的患者》就具有了典型意义——这个无名无姓的诗歌天堂的幻想者,他是当下诗歌界普遍存在的白日梦者的象征,必须要施行大手术了!不然,不要说产生所谓的大师,恐怕连杰出的诗人都很成问题。

  这并不是说就不存在"诗歌的天堂"了.何谓"诗歌的天堂"呢?不是别的,如果排除世俗的功利的影响与作用,它就是诗人如何构建自己的诗歌,诚如太史公所言----那就是具有普适价值的定律。

  2005.6.17

评论家●[广东 :张德明]《星星诗刊》新年惊喜:

     《 星星》直面现实人生评论中说:想起恋人的柔情时,“因她的爱/她的体内细密的河流/让我在人间有了够活下去的理由”(罗唐生《闽江之触摸爱情》)。情到深处时,现实的人生写照,也让我们心潮起伏、泪雨湿襟。

       读罗唐生长诗《闽江》----- 河南诗人、评论家:李霞

       生命史其实就是河流史。现在,我坐在黄河边,罗唐生坐在闽江边。罗唐生的先人是从黄河边迁移到闽江边的,俗语说树挪死人挪活,江河是不可挪的,非要挪肯定出大事。

        写诗人没有不写河的,但为一条河一条江写一首长诗,极少,不是不敢写,主要是太难写。罗唐生写出了长诗《闽江》,说难能可贵太轻了,说又一首史诗才名副其实。史诗不仅是历史性加诗歌性,关键是生命性加独特性,罗唐生做到了。

        母亲河也是灾难河,滋润与痛苦并行并生。洪水猛兽,其实洪水比猛兽厉害多了。洪水不仅是大自然重新选择调整的方式,也是生命历史重新洗牌改写的手段,有如现在的大瘟疫。

        多难兴邦,尽管没有人喜欢多难。多难其实是在提醒人类不能忘记苦难,要用反思与忧患来构建幸福与安康。罗唐生巜闽江》里写到了大洪水大灾难,长诗肯定流远了,流长了,流血了。《闽江》是一首叫魂的史诗,也是一首带血的史诗。流血,才是重生和希望的再开始。

                    2020、3、17于郑州

       《名家典藏》副总编一一草鹤 : 

       诗书画一体,是说文字艺术与书画艺术有着亲密血缘的联姻关系。做为配画的诗写,一是要有扎实的文学功底,二是能够精准而诗意的解读出书画家的作品,是不容易的,因为书画家泼墨的每一笔都有故事隐于其中。唐生的这一组诗配,无论是诗人个性的诗性,还是对画品的审美关照与表达,都有着一己的诗歌语言的追求与探寻,诗意的内核是坚挺而饱满的。@唐生 老师,读了链接内的 诗书画,一点感想,也是对所有书画家老师的一点敬意。拙字。[

     作家、诗人、书画评家、丛林七子之一东越文曲唐生对草鹤 :

     代中艺福建书画家感谢您,诗画交融是闽派艺术的主要特征之一,灵秀的山水和深厚的人文历史底蕴,给闽江之上的历代诗人、作家、书画家、哲学家、理学家、植物学家和企业家、佛教人士等带来了太多的精神滋养,更让闽越子民得以生生不息而血脉代代流传,令我们感怀不尽而动容。本书只是诗书画交融的一个局部表现,更多的内含表现在他们一生对艺术不懈的追求之中,谢谢草鹤对这方面的解读,我在长篇纪实小说《穿越》与长篇传纪《琥珀之恋》都有将书画融入其中的探索和尝试。尝试过了就好,至于得与失交给历史去检验。其实我们的公益生态的新文明实践书画讲座正在这片热土之上有条不紊地铺展开来,已过六年了,它也是继承和发扬了杨时罗从彦朱子等历史理学家开创的诗书画文脉滋养的律动之上,艰难跋涉前行的学风,我在长篇《闽派艺术批评之闽派画家的崛起局限》及《闽籍书画名家系列访谈》也是围绕生态这一主题展开。这才是我们经久的文化得以代代延续的理由。唐生心语

         江西电力诗人:卜子托塔 

——世间万事万物以“势”入诗、以“气”入诗、以“象”入诗,以“主”“从”“合”之态入诗。即“主势”“从势”“合势”,“主气”“从气”“合气”,“主象”“从象”“合象”

——人是动物,当然诗人也是动物。所以,谈人性得懂动物性。动物也有语言,人的语言病的多,动物的语言真实得多,所以人的真实性表现大体指的是动物性表现。当然人还有植物性表现,非物性表现。

——唐生先生作为丛林七子之一,晚生得幸相识。虽不曾谋面,但胜似谋面。

——他的长诗《闽江,抑或是一种飞翔的姿势》正是基于人与自然,人与动物间的一场宏大叙述,以上两点无疑得到了发挥。

——综读全部篇章,有势有气,有气有象,加上书画的配合力,诗画至此,晚生佩服。

   2020.03.16 

      四川煤炭诗人、评论家:王昌成(松林湾):  闽江之子写闽江,满怀情丝落纸上

                    一一读罗唐生先生《闽江》诗作有感。

         一条江水必然孕育一江波浪。而这波浪,落在纸上,必然丹青与枫红,霜白与月皎,必然情跃波面,意在笔先,而笔走龙蛇,诗意瑰丽壮观。读了著名诗人罗唐生先生写的巜闽江》,果然没有让读者的我失望。而更是对这位闽江之子有了深入的了解,深刻的认识。著名诗人艾青曾说:为什么我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土地爱得深沉。我想,罗唐生先生写巜闽江》,也一定是情满闽江,意满闽江,胸有完竹,所以才诗情纵横,诗意饱满,诗骨挺拔,而诗思细密如锦了。

         罗唐生先生笔下的闽江,是条怎样的江呢?通读全诗,文字不峭拨,词采不华丽。正是这简素的诗行,沉实的文字,才把大美的也是炽烈的闽江情愫,以前她的前世与今生,得以完美地展示;正是这荡气的节奏,荡漾的哲思,才把一条澎湃的江水掀开了她秘密的波澜,从而让受阅者在完成对这首巜闽江》阅读的过程中,获得了更多,也更全面的诗的享受与美的收获。

        罗唐生先生写的这首巜闽江》,也还可以说是,一气呵成,顺手拈来,毫不滯迟,不带烟火。殊不知却是他对闽江"爱得深沉"的又一写真。那必然是他倾尽所有的爱,才写下如此多娇的闽江,也必然是他火热的情感一再地提醇,去伪,存真,内敛,节制,才写下如此沧桑的闽江。

        读罗唐生老师这首《闽江》,也给我们许多启示。其中最重要一条,诗歌写作,就是回归。一切从景出发,也要回归景中;一切从情起步,也要落脚情中。换言之,即一切景语皆情语。否则,情必然苍白,景必然虚置,意必然空洞。

       最后,衷心希望,能读到罗唐生先生更多更好的佳作。我也相信,罗唐生先生,以他如锦才华,如江气概,一定会创作出像《闽江》这样更多更优秀的作品出来。

       河北诗人、评论家:远观

        罗唐生一直用他的诗歌与书画艺术结合,这是诗意最美好的地方。他的诗歌富有缜密的逻辑,并夹带着些许的抒情,从艺术上来说,长短诗的交织更是他写作最美的创意。他正在探索诗歌,也在完善人与自然的关系,诗本该就与书画联系起来才显得更有文雅之气。无疑,他是一位优秀的诗人,也是一位探索的诗人。


     广东诗人、评论家 野松:一部颇具蕴含的地域性文化史诗

               ——罗唐生长诗序《闽江,仰或是一种飞翔的姿态》

         罗唐生,是我在2004年初涉网络诗歌论坛,在“第三条道路”诗歌论坛上认识的一位福建诗人朋友。记得当年,罗唐生在诗歌论坛上意气风发,常将他的一些抒情味很浓的诗歌作品发到论坛上,我每每读之,均留下只言半语,或评或赞。在2005年7月,我写带有一定诗学性质的评论文章《第三条道路:构建和谐的诗歌氛围》时,就选取了罗唐生的两组力作《音乐、花之影及其六重奏》《音乐、舞之影及其六重奏》,作为第三条道路优秀诗人的诗歌文本作了分析与评论,觉得他的这两组诗作,是第三条道路流派诗学观念和创作实力的最好体现之一,是第三条道路写作诗歌作品中把悲剧色彩与浪漫主义结合得最完美的诗歌文本。 时隔十多年之后,我与罗唐生重逢于微信诗群,几番往来交流之后,他邀我给他近年来创作并准备出版的长诗《闽江,仰或是一种飞翔的姿势》作序。

        花了一个多月时间认真读完这部长诗,才惊讶地发现上面所述两组曾在《星星》诗刊文本内外栏目发表的音乐诗,竟然是长诗《闽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罗唐生从四十岁开始写诗以来,就在有意识地围绕《闽江》进行布局——布生态诗歌与艺术之棋局,直到十八年后才完美收官。长诗《闽江》给我的第一个感觉便是,这是一部大体量、颇具艺术质地的抒情长诗,也体现了罗唐生在诗歌创作方面不断创新的艺术追求。全诗2200多行,共分五章:一、从严峰山北麓往金溪水到闽北东越之血脉;二、从闽江源头汇入三江源注入东海之血脉;三、向西的一都鹤山西洲溪水到大樟溪闽江之血脉;四、三江源到闽江汇入海之血脉;五、题外:闽江流域拾遗。全诗洋洋洒洒 ,诗人罗唐生试图通过诗歌的宏大叙事与宏大抒情,来对福建的母亲河——闽江,作一次文化之旅和诗意的探源,有效地将历史与自然、现实、人文以及自身心灵(以“个我”心灵代表“众我”心灵)融和起来,将人们在浮躁的当下追寻灵魂的故乡——实即精神还乡,作了一次诗意的艺术呈现。可以说,罗唐生的这首长诗,是一部颇具蕴含的地域性文化史诗,为中国当代诗坛提供了一份粗犷辽阔、恣意汪洋、大气磅礴的独特的诗歌抒情文本,自有其存在的历史、现实与文化价值。

       万物皆有其源头,包括我们的生命,我们赖以生存的江河。只有通过溯源,我们才自知道万物的来处,我们生命特别是精神的来处;当然,也只有通过放眼远处,才知道世事的走向,我们自身即民族、国家甚至全人类命运的走向;只有通过溯源和放眼世界与未来,我们才能走得更自信更潇洒,走得更长远更开阔。因此,从这部长诗的建构我们就可以看出,罗唐生对闽江的抒写心愿是十分宏大的。他从闽江源头开始探寻闽江流域文化的源头和闽越族人的开宗与繁衍:

黄金做成的金溪水,两岸始终青山如黛

汇入建溪,与富屯溪、沙溪倒映成天空的三只孤雁

被闽江雄浑宽阔的水域牵手飞翔,又如三条细细的白练

如从光泽一带的空中鸟瞰,有条巨石沟

“好似凝固的铁流,让你看到一条褐色的 ‘龙脊’或者‘ 飘带’

就局部而言,其壮观程度也许不亚于长城(平僧)”

与左则的八闽最高峰---建宁金绕山成为两翼

我的祖先从中原被逐流落到闽西北一带繁衍生息。有诗为证:

穿过时间遥远的隧道,在唐古瓷窑遗址伫足,我依稀看见

曾经漫游星光的野性之血,色泽斑斓的鸟,太阳的碎片

以及火中抱紧的灵魂,都落在古瓷的掌心

多少个悲欢世纪都过去了,天空依旧是唐朝的天空

高山流水依旧映衬出我,我依旧在这片深邃的天空下伫足

      在长诗的第一章第一节里,诗人就想尝试以诗歌的形式,绘画出一广阔地域的文化图像或曰文化壮景。他从一先哲所预言的五百年后的当生大贤、至今还在流行的陨星之兆的传说、杨龟山墓、程门立雪的典故、600年前的证觉古寺,以及历史文化名人、宗教信仰(包括儒、佛、道)等方面的追溯,来抒写他对闽江流域历史文化源头的洞察和思考,来表达他对自身来处的自信:闽江流域是闽越族人的世居地;来表现他浪漫赤子情怀中的悲悯:“春山鸟空啼,我在时光深处舔着伤口”。人类的发展充满着悲剧色彩,即使是闽越族人也不可避免地常受到大自然的摧残,因而,悲剧色彩常在这部大气象的诗中不断呈现,如:r>

蛇也在蛇道上寻找自己丢失的翅膀

月亮潜行的夜晚,黑暗覆盖着大地。想想最初被天堂的惩罚

心里就产生罪恶的念头;美又那么能激起快感

她以冷酷的心,贪婪的欲望,悄然无声地吞噬来自天堂的美丽

在乡村,平地里酝酿的风暴,把美写成悲剧

因此,洪水这一自然现象的经常发生与人们对自然灾害也即对命运抗争的意识就常纠缠在一起,成为一种共生互存的宿命。故而,诗人就代表着古往今来的族人,“在痛苦的夜晚,持着一把心中的灯盏”,治愈隐居者的暗影。而这隐居者,应是不时发生的灾难的象征与隐喻。在诗中,诗人的英雄主义,亦即坚韧与包容、悲悯与担当的情怀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

洪水,洪水,你只有快快退去,暴雨过后成“汪洋泽国”,

人们将重振旗鼓。我将乘着时光的马车

驶过在闽西北大地辽阔的襟怀

举起精神的灯盏,抚慰那些死亡的灵魂

我感受着这其中的痛楚,并时时洗礼自己的灵魂

雨过天晴,草莓丛中闪烁的光芒,唤醒人们营造理想的居地

幸福的灯盏将丰盈我一生的旅程

      诗是生命哲学最有效的表现形式,也是诗人试图通过诗性语言去揭示和解读生命奥秘的一条最佳的艺术途径:“我们说,生命是那么难以解读/其实它就像一条河,天天在流动/以至于你在不经意中诠释了生命的奥秘”。在诗中,诗人常以诗性的,既结实又充满张力的语言,去忠实地表现“个我”的心灵经验,来达到“众我”对个人生存、社会存在、人类命运的深刻思考。因此,祖辈的苦难,诗人的苦难,大地的苦难,现实的苦难,人类生存的悲悯情怀以及揭示与批判,已经成为这部长诗吟唱的重要主题之一。在长诗的第二章,诗人通过对亲人的怀念,通过对卑微、草根人物生命历程,特别是自身家族命运史的诗意回忆、描述,来展现在历史长河中的中国人坎坷、曲折的命运,从中折射出历史的真实面目。尽管“与死亡接吻,是你最大的安慰”,“剩余的野菜稻草,注定救活不了穷人的命根子”,但是,穷途的尽头,必有一种与命运抗争,在各种矛盾的困囿中突围的强大力量的产生,而这种强大力量产生的源头就是闽江流域所孕育的文化精神:

我沿途横向纵向探源,发现土墙筑成的民居不会被土崩瓦解

他们曾经受过的风雨苍桑, 所凝聚的闽越人的精神

像一束光照耀长夜,默默在天穹下,撑着臂膀

显示出惊人的强大精神动力

      这是一部现实主义的长诗。在这部长诗中,有效地表现了城市文明与乡村文明的冲突,现代元素充满其中。生于乡村、长于乡村,耕作和挣扎于乡野,而后通过自身不懈的追求工作于城市生活于城市,又自觉醒悟后提倡、引领回归丛林的诗人能深刻感受到这种城市文明与乡村文明在时代发展中的冲突,以及在这种冲突中互相影响、互相兼容,进而日渐趋同,这也就是闽江最终奔流入海的诗意体现。但是,在这种互相影响、互相兼容,进而日渐趋同的进程中,因从事着肃本清源工作,身心充满着各种矛盾和伤痛。作为一名现实主义诗人,他并没有过多地去唱赞时代的进步,而是以一颗赤子之心,去揭示和批判表现在城市化进程中农村的真实境相和农民(工)生活的真相:“这个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孤独,春天的峡谷包含我全部的语言:/铁锤的铿锵,疲惫的身影夜夜惊魂的梦……/被扁担挑到日头落入的山后,寂寞时,我倾听着时间的心跳/大美无言,一万民工大军的走动,踩出了高高低低峡谷的背影”——这峡谷的背影,其实就是时代的背影;“在溪水洲头,那年弟弟种植了一片蚕桑。我说/年年种稻增产不增收,还不如尝试一下养桑蚕/从此,我在城里天天就想着他若是挣了钱/我也可以减轻负担或许那间旧瓦房也该翻新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里见他养的蚕,毛绒绒的爬上我心坎//好怕人的哟 就像弯弯的月亮,勾住我的鼻梁淡淡的月光下/蚕桑漫延的寂寞大地淌着一片忧伤……/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个月后他养的桑蚕一片片死亡,一片片死亡”;以及一些社会存在之恶即不合理现象的真相:“我无法述说斧子是怎样用冷漠的表情一次次将人们砍倒/疯狂的人们又是如何举起斧子,戳出天空一个个大窟窿? /远远地追上山冈的孩子,你是否目睹了/沟壑上高高站立的云朵,正在吐着火焰向你逼进”。金钱的斧子与农民的林木的对峙,资本与土地的对峙,似乎已成为工业化时代的一种硬伤,正如诗人在诗中所描述的七个“城市瞬间”中,大多数从农村而来生活在城市的人们的无奈与艰难。而作为世俗中人,诗人在现实生活中只有适应时代发展的潮流,但在精神上,却常想采取一种隐逸的态度,像陶渊明那样“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寻找可让内心诗意栖居的现代丛林:“做一位回归丛林的诗人,漫步于梭罗湖畔/只为了珍惜眼前这位叫诗的女子,她提着一盏灯,在画里画外/照亮我在溪洲,度过淡泊如秋雪的余年”。但是,诗人也在诗中明确表示,这其实也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因此,“我不能迷醉其间,我的身体还要承担更多春天的责任”。《诗经》码头只能虚建于我们的内心。

        但从终极意义上说,诗歌又是人类精神的家园,甚至可以说,诗歌就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最虔诚信仰的宗教。在二元对立的现实矛盾中,诗歌成为超自然世界的理想天国,因而,在困顿中的人们最需要以诗歌来疗治内心的伤痛,而作为诗人,通过驱动语言将内心燃烧之火,化为黑夜中的明灯——精神之光,来照亮人们艰难前行的路途,也是一种社会责任的体现,正如诗人在诗中写道:“我要你醒来,诗歌不能一直哭泣”;“让诗歌作为事件来阅读,撕破洪水的虚假,呈现时间神圣的酒杯/吸纳虚无的力量,砸碎一切模式。因为我坚信我是铁最坚硬的部分”;“我说过诗是镇静药,能治忧郁、痛楚和啜泣/良心驱使我写作”。在罗唐生的这部长诗中,多次出现“黑夜中的明灯”这一意象,而这一意象,其实就是诗的化身(这也体现了诗人对诗歌有着十分强烈的宗教崇拜情结),就是闽江文化精神的象征或者隐喻。

        这是一部融地理文化、历史文化和现实文化于一炉的区域性文化史诗。区域文化除了地理和自然环境之外,还包含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在罗唐生这部长诗中,闽江流域的自然环境与风貌,属于物质文化,如泰宁大金湖、将乐龙栖山、玉华洞、武夷山的天游峰、玉女峰、隐屏峰、一线天,建瓯建盏、政和牡丹园、一都鹤山、西洲溪水、大樟溪、南安山城、鹤山丛林等等,以及属于精神文化的风俗、道德、理学、美学、宗教、心理、意识、植物、中药、音乐、建筑等等,均有诗意的表现与涉猎。正如艾略特所说的:“诗歌比散文与乡土风情有着更紧密的联系。”这部长诗有效地通过描绘闽江流域的历史风貌、自然物象、现实生活,将各种文化空间因素融于诗歌意象、意境的创制与营造之中,让其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充满诗意的文化氛围。在这部抒情长诗中,寻找和表现闽江流域历史与现实的价值,已进一步表现为诗人对这一流域文化作诗意的追根探源,以及对苦难现实的抒写与歌哭。“从闽江注入的一滴水上升到一定高度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过程/一滴水上升到一定高度结合其他的水就能演奏一部史诗”——可以说,这是一部文化史亦即情感史与诗结合的文学精品。

       闽江文化亦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部长诗的写作,有着诗人纵深的历史、文化的洞察与思索。长诗所抒写的四大“血脉”,其实汇总起来就是闽越族人的精神血脉,实即也是中华民族精神命脉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诗人在精神上的一次追根溯源之旅,也是诗人面向未来所作的真情吟唱。只有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才会知道往哪里去;只有以更广阔的胸怀走向世界,我们才能走得更远更阔——这就是这部长诗要告诉人们的一个充满疼痛感、真实和真诚的声音。

      这也是一部浪漫主义抒情长诗。在这部忽而历史、忽而现实(当下)、忽而未来,忽而悲、忽而喜,气韵传统、精神现代的抒情长诗里,我们仿佛看到了二千多年前行吟泽畔的屈原的影子,这其实是屈原精神在坚持良知写作的诗人罗唐生身上的传承,只不过,罗唐生在忧伤的抒情中始终保持着一种对未来乐观的情态。他的抒情从不凭空蹈虚,而是在立足现实的基础上,展开浪漫主义的想象翅膀,让其现实想象力和历史想象力得到超常发挥,其抒情基调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最佳结合。从这部长诗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罗唐生毕生致力于学养的提高,儒、佛、道等宗教与易经知识以及哲学、美学、音乐、书画、法学、中药学、建筑学等知识均有涉及,陨石科学运用、资本股票市场与区块链经济等学科领域也亲力亲为,他除了是诗人之外,还是散文家、小说家,评论家。创作各类作品十二部。他对社会的观察、洞察能力颇强,而单从文学诗歌创作方面看,就知道他除了深受屈原、陶渊明、苏东坡、李白、杜甫、李清照、白居易、陆游、徐志摩、鲁迅等中国古代与近代诗人的人格与诗风的影响之外,还深受德国诗人海涅、歌德,俄罗斯诗人普斯金,法国诗人波特莱尔、纪伯伦,英国诗人雪莱、拜伦、王尔德和戏剧家莎士比亚,印度诗人泰戈尔,智利诗人聂鲁达,美国诗人惠特曼等名人的影响,特别是其抒情长句的运用,就明显地受到屈原的《离骚》、但丁的《神曲》、艾略特的《荒原》和荷马史诗的影响。

        这是一部以“即兴曲”“随想曲”“小夜曲” “变幻曲” “变奏曲” “狂想曲”“月光奏鸣曲”“协奏曲” “田园交响曲” “摇篮曲”组成的现代诗歌交响乐,是一部以热血书写的生命乐章。这是一部比一些获大奖的长诗还要好的长诗!

      诗长序不应长,就此打住。

             是为序。    野松

            2019.11.13

注:见《第三条道路:构建和谐的诗歌氛围》一文。此文曾发表于“第三条道路”诗歌论坛(引起广泛的关注和共鸣),并收录于野松著, 2012年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诗歌评论集《神州诗意的灯辉》。

艾略特:《诗歌的社会功能》,见三联书店1984年出版的《美国作家论文学》,187页。

     广东诗人、书画家:楚中剑

      唐生兄不仅会写诗,更能品字、品画,书评画评,样样拿手。“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他的诗作,发乎于心,超乎于情,入世出世,有如神助。其诗如画,如素描,如工笔,如写意;其诗如律,如天籁,如山鸣,如海啸;其诗如其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洪钟大吕,气贯长虹。“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他的作品,带有深深的家国情怀,尤其对福建的情感,更是拳拳之心、眷眷之情。写将乐,写三明,写武夷,琼台仙阁,山高水长,令人神往。 大好河山,如诗如画。期待唐生兄写出更多引人入胜的作品。 

                   ——2018年7月25日于深圳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员、丛林七子之一:北塔

       罗唐生先生是我的诗友、好友。我记得那年在坝上草原初次见面时,当他知道我有“石头诗人”的雅号时,他说他喜欢写“土豆”,可以叫做“土豆诗人”。后来,我俩见面都喜欢以“石头”和“土豆”互称。他的为人为诗,正具有“土豆”的品格,实在、低调、硬朗。他的土豆不仅在内心生长,而且还长出现实的地面。其诗思的枝叶犹如翅膀,能带着土地和土豆飞起来。他的“土豆诗”具有魔幻现实主义的奇妙力量。不过,这种飞翔的姿式是“草上飞式”的,始终没有远离大地的沧桑,更没有远离皮肤的痛感。他的诗境界开阔,意象纷呈,张力巨大,语言灵活,显现了浩大的底气和充沛的创造力。他的诗具有极大的包容性,个人记忆、家族历史、地域文化、山川草木都在他的文本中有位置,而且呈现出交叉互文的面貌。 这些年他利用丰富的各种社会资源,时常组织率领文艺界人士到福建的各个地县采风,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也为他自己的诗歌创作纳入了更加坚实多样的福建元素。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专业读者喜欢他的诗。


               贵州诗人、诗评家、《丛林周刊》主编伤痕评《闽江》之一:

                            虚构之外

                            ---罗唐生《闽江》长诗系列印象

        印象中的罗唐生越来越像一个诗歌的苦行者,一组20多万字的长诗系列《闽江》边写边发表历经了十八年,这种写作,只能是一位立志高远,长期跋涉的苦行者才能做到的。2001年认识他时,就已经开始写闽江的主题,其中诗集《乡村:1968-1978》和《在江南》等写成时,对他很是关注,写过几篇评论,以为他把“地理乡愁”写到极致了。

        但近年来,看他把《闽江》写得越来越长,做朱子文化推广更是不留余力,再回过头去读时,有些以前看而不见的东西,就被这条江给洗涤了出来,比起诗坛上到处能见的哑谜文字,他的诗看起来更清澈,更像牛皮卷,具有国学的美感。

       著名画家林容生画过这样的一副青水彩画:五个手指的山峰,被削掉了半壁,山脚下几间白墙青瓦的村居,远得像小米粒,每个山顶都是灰色的,一条大沟绕山而过,上面种着青色的植物,溪水从指缝中流出,呈现出褐颜色。

我注意到他的《从金溪水到闽北东越之血脉》一诗中,有过这样一段文字:

……

黄金做成的金溪水,两岸始终青山如黛

汇入建溪与富屯江,沙溪倒映成天空的三只孤雁

被闽江雄浑宽阔的水域牵手飞翔,又如三条细细的白练

如从光泽一带的空中鸟瞰,有条巨石沟

好似凝固的铁流,让你看到一条褐色“龙脊”或者“飘带”

就局部而言,其壮观程度不亚于长城

……

      林容生的画是唐生诗的一个局部缩影,几乎可以肯定,在地理上他们一脉相承,但两个闽江之子,不约而同的使用了褐色这个沉重的色素,来处理一个人的情感,还是让人有些惊诧和意外。因为我们所知的褐色,一定是灰暗的,通常用来形容阴影,一个人孤独时,站在天空下看大地,风景就会呈现出褐色。

       这绝非虚构,或者这只与他们的生活经历有关,与地理无关。

      唐生在多年前曾写过一组非常有名的诗,叫《琥珀之恋》,其中有几句诗,我一直有着深深的误解,以为那只是他生命的一个片段,一个隐迷的生命故事,造成的某种苦难,让他对这个世界耿耿于怀,不信任,甚至是反抗和击打。

    《闽江》的阅读,让我最终明白,那个苦难的命运,只是一个苦行者的开始,他注定是行走于闽江之上的使徒,他的责任是用他神奇的文字,抚摸这条河水,喂养一个个迷惘的灵魂,让他们迷途知返。

……

水泛滥过我的额头,蚂蚁也从高枝上

决堤我的心河。四岁的时候,一场大病

差点叫我拒绝生存

……

但我们仍有机会,城北的雪

渐渐把我从疲惫的爱中解脱出来

夜色下的妖精,拥抱我

一颗晶莹的泪,滴着琥珀之恋

……

       2018年7月,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我们通电话,聊起这首诗的一个词:琥珀。才知道,他说的琥珀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他自己,他是个早产儿,出生时只有4斤多,几乎全身透明,像个会动的琥珀,一个透明的小人儿,注定难一帆风顺,何况那个缺衣少吃的年代,大家都营养不良,所以差点被丢掉,他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

       琥珀这个词,让我忽然不觉得像摆在柜台里那么好看了,有了一点人世的冰凉。

      毫无悬念地,我不由想起了他同期的写作中有一个长篇《音乐、舞之影六重奏》和长篇半自传体小说《穿越:六重奏》。

       我无法还原唐生在这个两个长篇中的情结,但却灵光一现,看到了他写作《闽江》的一盏灯:他一定也跟着诗妹投进了充满漩涡的“江里”,只不过当他爬上岸后,从此一身干净,这盏灯开始是以琥珀作为燃料,然后以文曲村作为灯芯,和诗妹一起出发,慢慢照亮了整个闽江。

       在他早期的写作中,闽江只是一个地理乡愁的载体,是一个人间百态的修炼场,是他写作亲情、友情、爱情和乡愁的对象,有他的幽怨、离恨、美好和落寞,是他抒写小心情的出发地,《乡村:1968-1978》和《在江南》等的写作是诗坛上视为有影响的“乡村歌手”这种小心情的见证。

      当这盏灯点亮,他也迎来了蜕变,从一个平凡的诗人变成了一个行脚僧。

     《闽江》系列诗歌的写作,近些年来有了某种“神”性,就是他长期虔诚朝拜的结果,我以为在这个忘掉悲伤的过程中,他看到了词语之上的雪,高远但很磅礴,圣洁又很朴素,他用了很多功夫,把它们放大,又收紧起来,然后根植于这条江河的淤泥里,迂回返复,长成了具有鲜明特点的独立诗歌人格。

……

如果我还有什么想念,就如近旁的溪流

将这小小的爱交融于思想的芦苇

最终它将上升到鹤山的高度,如风铃阵阵,铿镪有力

掷地有声

如今我终于在诗经的码头,落花流水的季节

丛林深处,觅寻到冬妮娅紧闭了一个时代的密秘

……

这是一个诗人的真诚,无法虚构。

     长诗《音乐、舞之影六重奏》和长篇小说《穿越:六重奏》有多少虚构的成分,我不知道,但《闽江》系列能读出的虚构部分不多,听唐生说冬妮娅是有故事的,她有真实也有虚构的成分,但可以看出来,她的爱情是虚构的,她是一个诗人的幻想之作,一个仙女是一个诗人理想的伴侣,仅此而已,无关道义。

       剩下的,才是诗人要穷其一生,去怀抱的闽江。

       这盏灯点亮以后,闽江之源三江(沙溪、富屯溪、建溪)将作为一块画布(和闽江之上的重要画家一起)出现,而不是一张地图,画布上的一条大河,是褐色的,有时山是青色的,庄稼也是青色的,天空上的鹰和地上的人一样,彼此俯瞰,两种食肉动物自然不怀好意,音乐无时不在的响起,那是排萧在反复吹奏,单音多过了多音。

     他的词越来越有线条,有时尖细,有时肥硕,有时是一滩浅墨,有时是一笔重彩,画面看上去经常变换角度,那是他走过的闽江的支流,每一条支流里都淌着不同的黄金水,河岸上有不同的人家,唯有一点不变,寻找诗妹途中他在每一条河流中撞击,沉浮。

……

因此我不气馁,在溪水深处屏住呼吸,显微镜下分辩出疾体内的毒瘤

霉菌以及形形色色的贪婪。况且我从金溪河越过了春天到达沙溪

开始流逝诗意的年龄。宁化清流归化,路隘林深苔滑。土地开始变硬

河流渐渐埋葬我的身躯,是沉下去,还是寻找零的突围

在这个即将淹没黑暗的子夜,在白莲铁岭,经过激烈的交锋、碰撞

终于撕裂了长夜的面孔、耳鼻心肺、以及龙栖山大山压顶的声势

……

武夷、建阳、政和、浦城这一带山水渐渐隐居起来

我藏在屋内,分明看见你的降临。荒郊之上,无人之境的午夜

春天的尾巴扫过寂静的河流,整个山脉突然颤动起来

武夷岩茶虚构的故事一演再演,色魔的暴力,月蚀下与日俱增

失贞的旷野不知进退,遭遇暗伤后,难以挽回纯洁

噩梦惊醒,夏天的满月为她致敬

……

眼前的天穹虽和风日丽,但我仍要祈求内心的平静

生怕灵魂在风中摇晃,即便你的目光让我感到安详

梦在他乡,眺望三江口:闽江,乌龙江,马江

满眼的泪水仍荡漾在海上,到太平洋和蔚蓝色中放飞自己的梦

……

     灯,在唐生的诗歌里出现得很少,或者,江水的反光已足够多了,这足以做成千百面镜子,从历史人物和圣贤来修饰他的身体,替代他的双眼,但脚下的沙地,裸露出了他的脚趾,通常暴露了他的行踪,在闽江的源头,或者文曲村,或者流经的高山,放飞并不是那么简单。

     放飞,需要一根线牵着,如果飞得太高,就拉回来,成为一个少年人。少年的脚印是一生中最为清晰的,那时梦想刚刚起飞,破灭不会来得太快,阳光灿烂,善良纯真。

     很多次,我想要解构唐生的《闽江》(2003年曾解构了一次《琥珀之恋》,写了一篇“站在左边阅读”的评论,并与原诗一起发表在《星星诗刊》下半月刊首页,但觉得没有很成功),在我看来,他善于用长句来完成每一行诗,词语会连续的跳跃,意象纷呈,通常一口气读不完,需要停下来歇上一口气。

     解构,可能是对诗人的尊重,也可能恰得其反。解构,最大的好处就是为一个诗人打上特殊的标签,让他有别于另外的人。解构一个诗人的作品,如同剥一个人的皮,看他的经络走向,是向上或是向下,看他的心,跳得是否正常,这不需要太多的勇气,不需要太多的文学修养,只须扒开每一个词,找到它的来处,就能发现它的归处,即使被作者设置了迷雾,归处都会大抵相同。

     对于《闽江》这也是我的一个想法,有天夜里,还拟好了题纲:地理名词和历史人物在唐生的诗歌里有重要的地位,通常是一首诗的诗眼,我以为是他乡愁的身份;古代人文如朱熹等也常被挖掘,是他的重要线索和营养,我以为他就是那个文化传承人;对乡村的人事写作活灵活现,甚至深谙邻里关系,他就是人们的故人了;研究和传播朱子文化,礼乐仁义,无限向圣人靠近,他又是那个以善为本的儒生;后来,他欣赏书画的水平也凸显出来,常以书画为蓝本写诗,让我以为他的诗原来是先画出来的。

……

吹动我,一棵兰花谷崖壁上的树,被风耐心地雕刻成作品

说深蓝的胸,疯长的绿,青春的远去

闪电般的暗伤留在心里,以一种火,一种岩石的坚忍

沙漏的沉默,立志与朱熹一道,成为岸上的思想者

抹不掉的是泪水,是一种悲伤之后的河流

而与我无关的岁月里,河流总是隔开我的距离

只有鸬鹚,它说懂,懂得心伤

如叼走一条鱼一样的简单。严冬时说到风,像针

……

     这些奥秘,像钥匙,令我跃跃欲试,想把他打开。

     这样的解构以前做过多次,河南诗人温青的长诗《花的挽歌》,我写过专评,数百行的长诗造成了阅读的疲惫,但不妨碍我的抽丝剥茧;山东诗人鲁扬的智性写作,曾被一些人垢病,但我却认为是冷抒情写作的一个标志性事件,曾连续数篇文章跟进,为他提供理论支持,也不觉得困顿。

      但这一次,我不敢轻意打开了,因为每一次动笔,就会发现,我再也回不到原点去阅读,陌生感越来越深。这是解构造成的文本破坏,是词语的灾难,解构最终削弱了词语的张力,让一些原本可以触摸得到的诗歌生命,烟消云散。

……

大地忽然颤动起来

虚构的故事一演再演

色魔的暴力,月蚀下与日俱增

失贞的旷野不知进退

遭遇暗伤后,难以挽回纯洁

噩梦惊醒,春天的满月为他致敬

......

    但我知道,善良是《闽江》的源泉,是唐生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才是一个诗人的道义之作。

     一个诗人对于诗歌本身,对于现实本身,对于价值本身,采取的何种态度决定了他能走多远,有责任和担当的诗人会把社会的命运归集起来,把个人悲伤的生命隐藏,在对人们讲述的过程中,来形成自己的语言风格,从而让人亲近。

      《 闽江》所展示的正是这样一种风度,这无法虚构。

      我曾调侃唐生,长期专注于一个地理,不是痴,就是疯了,能有多少成就?他不为所动,相反,这些年在朱子旗帜的招引下,更是踏遍了闽江流域的山山水水,越发的爱得要命,越发的爱得痴迷,还经常的诱惑我,让我到闽江源去走一走,他全程带路。

      现在,在我的心上有一条大河和清水江一样重要了,清水江流经了整个苗岭,我喝着它的水长大,走过它的千沟万壑,住在其中的人们不是我的近邻就是远亲,他们喂养我,让我不觉得孤单。而闽江,在东方流淌,它是唐生送给我的礼物,不仅仅是一组长诗系列诗,也是一条横过天空的河流,气势磅礴,充满力量,生生不息。

     虚构之外,友情和爱,都是真的。

     2018.10.24.

  伤痕评《闽江》乡村之二:

      《抱着诗歌傻笑》

              ---罗唐生近期诗歌印象

       事实就是这样,诗人在抱着诗歌傻笑,这多少有一点辛酸:在路上,我一直抱着诗歌傻笑 /倚一根无形的杖,彰扬自己是王。罗唐生说出了这样的事实,敢于说出就应该令人崇敬.诗人是永远不能与诗决别的,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也不能改变。罗唐生近期的创作就充满了这种悲怆和热情,表现出一个诗人特有的气质和勃勃生机。

      诗人很勤奋,这大致可以从其诗歌创作的速度上能见到。因为是好朋友,对于他这种疯狂的写作我一度很担忧,欲速则不达,这不仅仅是古训,更是某种人生的障碍。

      欣赏他,是从他的乡村诗歌开始的。在罗唐生《乡村:1968-1978》的集子里,我看到的是与我似曾相识的命运,那个沉缅于乡愁的罗唐生看到了不毛之地上的风情,仿若我少年生活下的黔东大地上暗潜的阴影,所以我更习惯于他的那种乡村情结式的表白。大约是他的《在江南》写到“病中树”那一首时,我对他产生了这种怀疑,并说出了自己某些担心,劝他不要再写下去,停笔对此组诗进行整理。

     《在江南》无疑是诗人一个新尝试,诗人抛弃了一贯已熟练的写作法则,转而挖掘内心的起伏。任何抛弃都要冒失败的风险,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继续。罗唐生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专注于此,孜孜不倦,的确使人感到了诗歌的伟大,诗人对诗艺的无止境追求使人掩面动容。《在江南》的每首诗我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对其中的一些诗也作了一定内容的评阅。有些时候,我怀疑这种写作能否再进行下去,因为在比较着读这组诗的时候我看到了某种形式上和内容上的重复,我以为一个诗人不应该反复说出和被说出,再一点就是诗歌大量应用了抽象思维, 采取一种密集的语言形态,这都与《乡村:1968-1978》那种宁静怡和的写作形成了截然反差。

      我以为罗唐生是在冒险,在一条陌生的山路上临摹悬崖峭壁,但我却因此对他有了更深的敬畏。当我在寂静无声的冬夜重读《在江南》诗稿时,才发觉以往的认识有很多错误,诗人在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也让内心乘上了脱缰的野马,感受着人世的颠簸与快乐:沿着河道走在地狱 /春潮涌出细微的血管 冰雪的裂缝/ 从春天的枝头发出了脆响时间已经腐烂 /多么恐怖萨克斯风哀乐从黑夜起--“这个春天有或明或暗的陷阱 ”。这都是多么的令人心悸!

      无疑:《在江南》是罗唐生诗歌的一块新碑。

      如果说《乡村:1968-1978》是不自觉的写作(回忆录式的),《在江南》则是诗人的一个崭新的自我回归。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生活圈子,由于应用了更有灵气的写作技巧,使诗歌有了更为广阔的前途,诗歌不再是单纯的抒情了,随着文字的翻滚,我们被深入到诗人的另一个内心状态:对生命价值取向的追问中。这种追问是诗歌的最后花园,于隐密处撕裂时空的界限,还是一个危险之地,也许会耗尽诗人的全部命运,但却是一个真诗人的最后归处。

      读一个诗人只读其诗不看其创作过程是不公平的。罗唐生以一个乡村诗人的身份进入诗坛,努力以一种正直的姿态写作,并不随波逐流,趋炎附势,创造了自己的一家之言,这就是成功!幸福天佑老实人,一个人只要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在此值罗唐生新诗集《在江南》即将出版之际,我祝愿他更上一层楼,写出更多的好诗!

                                                 2003.11.03.匆匆

                    伤痕评《闽江》人生之三:《阅读从左边开始》

                                              ——写在罗唐生《琥珀之恋》后面

                                                                    ——伤痕

      我读诗有个坏习惯,比如读乡情,读爱情,读简单,读上升,读真诚,读意义。有些诗语言看起来安逸,可仅仅是流于口间的技巧,对生命或人文没有半点悟性,我读它们就只读一半,甚至有点憎恨。我称之为“从左边的阅读”。左,是一个革命和主观都很浓烈的字眼,把它断义为积极的意思,便使我的阅读有了方向。

      当下中国诗歌的暗流依然在泛滥,而且形势险恶,隐蔽的和公然的庸俗低级的“诗歌人”借助网络方便迅捷的手段,在网页上到处发布着霉菌一样的伪诗,造成新一轮的文学污染,这是当今中国诗坛一个难堪的事实。还好,我还能看到一大批于默默中信守诗歌道德和良知的诗人,他们爱憎分明,有仇有爱,血肉铿镪,是他们默默地扛起了中国诗歌的脊梁和希望。2002年,我眼中的罗唐生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诗人。

       初读唐生是在诗三明网站的诗库里,应该是那首《幸福是空中的一棵草》,我只所以只记住那首诗,其实是被诗题的名字所打动,朴实,富有暗示,就这样我喜欢。后来他到了新石器发贴,才使我有机会读到他的很多诗歌,《远行的脚板》《脚步与重复》《绿 岛 琴 声》等。由于福建也是多山的省份,潮湿,鲜嫩,民风纯朴,再或许因为他也出生农门,历经坎坷,无形中把我们的生命贴得很近。喜欢他的诗,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阅读一首诗要确立一个支点,是这个支点在承受重量,而不是自己,这是我读诗的一个原则,一个体会。我读唐生的诗,往往不是读他的语言,每首诗的语言都不是完美的,我读他的线索,读他的消息。这让我有一种宁静之感,也让我的远离了论坛上那些简陋的评判,站在高度的另一边上,悄悄窥视唐生的内心,我的内心也在窥视中陷落于他掘开的泥潭或山峦,或快乐,或忧伤,或奔跑,或静止。读《幸福是空中的一棵草》是这样,读《远行的脚板》是这样,读《琥珀之恋》也仍是这样。

      《琥珀之恋》四首诗在结构上是一个整体,也是人生的一场独幕剧。诗人用浪漫和现实的笔法对自身做了一次检查,对善良而又充满叛逆的人生做了一次回顾。诗人的思想如妖精,怪诞,有时是歇斯底里,这是人性真实的一面。诗人孤独地来,也会孤独地走,灵魂不可取代,而演绎了生命情节的过程才是诗人留恋的。 从城东的方向跋涉而来,我的爱/我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唐生的这种爱就是整组诗的线索,原来在他歪歪斜斜一路走来的路上留下的是这样的脚印。每个人都不可能个体存在,即便是妖精,他也是社会的妖精。置身于诗人缔造的沧桑弥漫的气氛中,我感到颤栗的不是他忧郁的性格,而是诗人所关心的由城东到城南的这段路,上面那些来来往往人的世界,才是诗人需要高歌和爱戴的世界,这使得这组诗更具有了普遍的社会意义和人文价值,这也是我最为欣慰的。

     于是我也有了解构这组诗的欲望。在与唐生唯一的一次电话中,他说他是乡下人,那一下子让我想到了白连春和温青以及他们的诗,他说也喜爱他们。基于这点起码的认识,我常自觉和不自觉地把唐生与他们相比较。罗唐生也是以乡土诗擅长,但写作状态和技法还相对不成熟,有时更是有别扭之处,但他们都是朴实的。《琥珀之恋》应该是唐生的一个突破,他不再居于对乡情简单的倾吐,而是把真善美都融洽在琥珀这样一个晶莹剔透的事物里,透过时空,让我们观察到一个祥和又躁动不安的生命是如何看清了这个尘世。诗中依然有很多乡村事件的描述,这是诗人自身的烙印所在,如同每个人的背景,它是诞生诗人所有灵感的源泉,在当下很多诗人都忘了自己是谁的时候,他的执着更值得我的同情,所以这不影响我对整组诗线索的把握。

       如果你曾生活在乡下,如果你还多愁善感,对诗中的场景性描写应该不会陌生。 曦光慢慢转换它的角度,从茅屋倾入/从门缝里漏出,向东而去。 这是诗人天生的伤感,置身于一场雪的前夜,这种伤感仿佛就是无形的鬼魅。雪是可爱的,雪没有罪,但这雪不是天上落下的雪,它是一条拥挤通道上的雪,是一个虚构的洁白的妖精。诗人为什么要说是拥挤的通道?通道到处都是,死胡同也到处都是。 而城内古巷梦境里藏匿的妖精/你为何要让我从神情到筋骨/都在无意间深深地/被你用芝麻小小的银针刺伤。

       这原来是诗人的一个伏笔,有了这个伏笔整组诗就被隐藏在一个古典清凉的气氛里。人世的清凉,清凉的人世,都将在一条拥挤的通道上走向未知。是逃?是继续?生活里四处面临的墙壁,对于某些注定艰难生存的人来说,是命运。尽管多么的不情愿,春花秋月依就要轮回,岁月老去,带走一切的幸福和辛酸。但你的心曾是宁静的,善良的,美好的,或许这足已让人终身不悔。 1。你,风中的玫瑰,刚刚开放的花/生长在雨天的芳草地/接受来自乡村清澈的流水声……2。 从这边走,拐过一个小胡同/一朵忧郁的花和夜里惊魂的鬼,曾经/令我听的入迷;我扑在母亲的怀中/学唱 “月光光,月灿灿/叫你下来吃擂茶。。。 ”。 活着是一种乐趣,一种爱,是一朵花一棵草,是一段流水,还是一声稚嫰的童谣。月光光,月灿灿,带着我们回到了从前,深爱过,即使不会永恒,也不能抹掉一个人心中的美丽,这就是生活的真谛吧!

         夜色下就是一个妖精/我怀抱着,带着青春的钥匙/冲上一条拥挤的通道/往城南的街疯狂地跑,/身边,闪过匆匆的脚步和摸不着的影子/我看见他们渐渐地淌过河水,走向墓地。 在诗人看来,人生就是诞生,过程和死亡,虽然你有天才一样的眼睛,妖精一样的神奇触角,但最终都要归于寂灭,唯一值得我们珍惜的就是过程中的悲欢离合,人与人,人与社会的相辅相成,这才是诗人想要诉说的境界。在这里,妖精已具有深刻哲学意义,社会意义。组诗的第一首《一条拥挤的通道 》我认为是整组诗的骨架,后面是诗人情感的注入和补充,是诗人热情而又疲惫不堪的肉与灵的展示。诗人站在人生南城的最高点上回头观看,来时的路上坎坎坷坷,但思念仍在,爱仍在,也许他流下了泪水,但他不说,他的忧伤都隐藏在一颗琥珀的光泽里了。

      于是我看到了更多的这样如同撕夜的诗句:1。水泛滥过我的额头,蚂蚁也从高枝上/决堤我的心河。四岁的时候,一场大病/差点叫我拒绝生存。高烧的梦魇中/我呼喊着:火车,火车,2。从城北回家的方向,我看到了/黄昏的记忆,勾勒父亲扛着犁铧/的沉重背影,就感到幸福将会降临/或者更远的事:爬满皱纹的父亲,3。沿着夏日河流的浪漫,裸露侗体/作青春的游戏;我试图解密灵魂/但不知灵魂飘向哪里?4。春潮时节,大人在捕鱼和洗浣/把一个小山村围成一个心灵的城堡/夭折的、擦肩而过的死亡都在快乐舞蹈/都在辽阔的地垅间与亡灵交谈。5。是的,所有东西都在路上/13岁,如果青春从这里开始/你就知道磨练的刀/一直挂在我的胸前。6。他们形容尴尬,身影疲惫的街道让我惊诧/我耸耸肩伫立山头,朝天空飞翔/迎接隆隆的雷声、风声和雨声……7。但我们仍有机会,城北的雪/渐渐把我从疲惫的爱中解脱出来/夜色下的妖精,拥抱我/一棵晶莹的泪,滴着琥珀之恋。

     够了够了,这样的诗句还有很多。在这场独幕剧中,罗唐生仅仅是台上的主角,滴着琥珀之泪。而更为心动的却是那些台前幕后的人和剧情,戏剧总要落下帏幕,而人间的戏剧还会一个接一个上演,天无可奈何,地无可奈何,诗人又怎能奈何得了? 最终,路上的人都要走这条路/上演同样的戏,就像我的爱/曾经是那么充满美妙的闹剧 。 诗人是理智的,他的理智在于并不曾在这样荒凉的气氛中把我们引向悲怆,而是导向了开阔和光明。 让灵魂静静安息在山岗,有佛在南方/月光下点燃一盏灯/照着你今夜思念的行程 。唐生至始至终都是冷静的,我看到的他仿佛是南城墙上最后的一尊雕像,于雪来临的前夜呼吸着旷野的空气,目光洞穿了远方。

     纵观唐生的这次诗歌经历,我觉得这是他最成功的诗作之一。着眼于一种大诗歌的境界,使那些原本苍白的文字有了鲜活的生命力。唐生的诗歌路子在我看来又是一种很纯正的诗歌路子,继承了中华诗歌传统唯美的优秀品质,朴实而大众化,少了那些焦躁不安,行为怪异和偏僻晦涩的东西,每个词,每个句子都不是深奥的,但我们能够从那些简单普通的句子里找到心灵的避难所,这就是一首优秀诗歌的魅力。看过唐生的很多诗,都是这种印象,当今诗坛流行的一些坏风气影响不了他,在时下诗坛必须得到一些澄清和净化的时候,他能够坚持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我为这样的诗人喝彩并由衷的喜爱他们,而且将一如既往的从左边开始阅读。 2003、3、04。

    四川诗人、《芙榕锦江》主编、丛林七子之一杨然:评”闽江”长诗爱情篇:

                    冬妮娅。冬妮娅

                                  一首不可多得的爱情好诗

     多少年以来,冬妮娅一直是一个梦。一个多少男人埋藏在心里头不敢张扬更不敢尘埃落定成文字的梦。仿佛,她只是个幻影,一个貌似可有可无的影子,在同样貌似可有可无、虚无缥缈的许多男人的另一个世界的情缘国度里,若隐若现地漂泊一世,存在一生,直到拥有她的主人与这个可爱的地球告别,她也从此隐名埋姓与世长辞,无影无踪。确实,这个许多男人一生中永远可望不可企及、可梦但不可说破、可幻而不可揭穿的女性,这个名字叫做冬妮娅的女性,虽然在内心深处可能会伴陪一个男人的一生一世,但却似乎永远只落得个无名无姓的命运,直到被人遗忘,遗忘得干干净净。

  在那个特殊年代,她带着鲜明的阶级烙印,被许多有阶级觉悟的男人在表面上把她拒绝得远远的,只留下英雄的保尔。而在内心深处,不少爱江山也爱美女的男人又悄悄把她接回了家,让她珍藏在心底。她确实太可爱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脱离了那个烙印,脱离了那个阶级烙印,而被更多的人所接受,她已经不仅仅属于未成为英雄之前的保尔,或一个后来的银行职员,而是越来越多地属于人,属于人性,属于美丽的女性。在这个意义上讲,对一个诗人来说,冬妮娅的存在与命运,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毫无疑问,保尔永远是个英雄。他将永远占据在神坛上,同样让平凡的人们可望不可及,虽然可以成为榜样,但却永远只是一面镜子。真正按照保尔的标准和规范指导自己一言一行、使之成为自己一年四季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衣食住行唯此唯大的人们,真是少之又少。就算在现实生活中确实也存在着不少这样的人,但也往往下的都是“理论叫”,而非酱盐米醋“动真格”。说穿了,人们,我指的男性的人们,他们都需要一个“冬妮娅”,实实在在的“冬妮娅”,成为自己人生在世的“另一半”,革命也罢,富裕也罢,英雄天才或者凡夫俗子也罢,她们,管她姓的是赵钱孙李还是周吴郑王,她们都是不同层次不同阶层的“冬妮娅”。因为她们的存在,世界才显得完整,社会才得以和谐,家庭才因之构建。作为自然的和社会的男人,他们可以不一定成为保尔,但他们必然会也应该成为一个恋人,进而会成为一个爱人,一个丈夫,直到他们成为一个父亲。这是一个正常男人必然的归宿,且不管他是普通男人,还是非凡男人。而这一切,无不归功于“冬妮娅”。

  在这里,我要说说罗唐生的“冬妮娅”。这是一个诗人的“冬妮娅”,她存在于他的诗中:“在这个秘密的春天/我翻墙而过,被月亮绑住了脚/拾不着花的心/却踩碎了花骨朵/幸福只怨这夜不够缠绵、悠长”。他要干什么?他在干什么?显然,诗中这些字眼,“秘密的春天”、“翻墙而过”、“被月亮绑住了脚”(俗称应该是“绊住了脚”)、“花的心”、“踩碎了花骨朵”等等,这些字眼和句子的铺垫,落脚点不外乎只为了“幸福只怨这夜不够缠绵、悠长”。一切都充满了暗示,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充满了暧昧。诗人似乎在经历着什么,却又在错过了什么。显然,他在经历一场情意荡漾,一次人生情场的冒险,却又美不胜收。

  他这样写道:“闪耀在夜空/在东海之滨,像一座雕像/醒在春暖花开的三月/又含在我梦中的嘴里/却化不了”,真是夫子自道呵,写得如情似梦,似幻似真,但他的遭遇肯定是有来历的。只是没有写成纪实文字,没有形成新闻报道,而是采用了“曲意表达”,这就是诗歌。“从一个世纪擦肩而过/与保尔一道,百炼成钢/屹立在东方/与西方隔一堵墙。昂起头”。你看,他来了招式,用了苏联著名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做掩护,把他梦到的和遇到的“她”换成了公共符号,使你觉得他是在与奥斯特洛夫斯基同呼吸,共命运。但他最关键的一句诗却露出了马脚:“让痛苦沉淀沧桑,内心充满理想的欲望”。一方面在“沉淀沧桑”,因为它是“痛苦”的。另一方面,“内心”却又在“充满”着那些蠢蠢欲动的一切,这才是最厉害的部位,打开这首诗迷宫的钥匙就藏在这里:“欲望”,而且是:“理想的欲望”。这才是这首诗的炸药包的引信,点燃它,就点燃了这首诗。

  以上谈的是这首诗的第一节。接下来,谈它的第二节。引信点燃了,诗就燃烧了。它是这样燃烧的:“满脸的狐疑/写在海上,生出了明月/一台台歌舞,整夜无眠/大气横惯中西/在亘古时空中,飞扬,飞扬……”。给人的感觉,诗人似乎是在不夜城的大上海看歌舞,身边似乎就有那么一个“她”。但他“狐疑”。其实我也“狐疑”,因为诗中出现了“中西”、“亘古”这样的字眼,是他在写实吗,他哪里活得到那么久、那么远。说他是痴人说梦吧,但又明明白白有“一台台歌舞,整夜无眠”。其实,诗人在这里,采用了非常自然的“虚实相间”写法,“还寝梦佳期/透过夜色薄薄的窗纱/丁香的气息一次次袭来/清香的脸上,溢满春天/冬妮娅。冬妮娅/可我分明看见了你的痛楚”,这都是很实的,没什么虚构。把身边的女子称为“冬妮娅”,是一种诗化处理,也未尚不可。“有夜鹰在空中回旋/今夜,在这座高大的城堡里/我醉入迷宫/可心并不荒凉/所有的哀怨,都化幸福的泪水”。这样的诗句,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可以认为,诗人在读小说,在读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有关冬妮娅的情节打动了他,感染了他,使他情从中来,“醉入迷宫”。同样可能的是,他与“她”在一座大都市有了遭遇,进而有了“寝梦佳期”的经历,更进而,诗人还看见了“她”的“痛楚”,“冬妮娅”的“痛楚”。但同时,诗人又是幸福的。正如舒婷诗句所说:“痛苦使理想生辉”。在这里,是“痛楚使理想生辉”。这节诗的核心背景是“夜”,而且是“今夜”,一肩挑着“寝梦佳期”,一肩挑着“醉入迷宫”。“满脸的狐疑/写在海上,生出了明月”,铺垫得非常到位。唐朝诗人张九龄有一首诗,叫做《望月怀远》,其中有四句诗是这样写的:“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我不知道罗唐生读没读过此诗,从“可心并不荒凉/所有的哀怨,都化幸福的泪水”来看,这两首古今诗作,有着同工异曲之妙。

  诗的第三节写得惊心动魄,它甚至令我无缘无故想起了海子,一个在爱情、理想和现实三者之间无法接轨的诗人,个中意味,我不想在这里去深说它。还是掉过头来谈这首诗吧。“花的心藏在春的缸瓦里/透过夜色想家,想西藏的家/想到夕阳西下,夜色朦胧/冬妮娅。冬妮娅/想到月落心伤,夜空出太阳”。在这里,诗人的诗歌境界营造真的是“大气横惯中西/在亘古时空中,飞扬,飞扬”。“想到夕阳西下”,令我们回到了那悲情四起的马致远的“断肠在天涯”境地。在这里,“夜色朦胧”与“夜空出太阳”使我们能更加深刻地领会“月落心伤”的深意。日月如梭,诗人在快马加鞭。诗人的真正意图在于,他要刻画一个现代人为追求爱情而付出的艰辛:“一个男人颠簸人生路/为了你,骑上千年的马/追着你。追着你/跋山涉水,越过艰难险阻/肩上却背着沉重,好高骛远”。这里确实又隐隐约约出现了海子的影子,在爱情上,他正因为“好高骛远”而吃了不少苦头。对罗唐生来说,这可能是个巧合。诗人借第三人称写一个男人对“冬妮娅”的追求,是个高明的场景处理。他成功地逃离了现场。但,这仅仅是个技术性安排。他最终是脱不了干系的。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向“冬妮娅”表白,无论面对一切,他都百折不挠,将痛苦化美丽,将无望当希望:“折翅在边陲/像一棵树般禅悟,最懂得沉默/踩着边城的羊肠路/将所有的空灵/都化作西边的晚霞/将所有的缥缈都化做梦中的美丽”。不管他诗化到好远,他这首诗像一只风筝,手中的线永远只握在“冬妮娅”手头。

  果然,在诗的第四节,诗人又从第三人称跑回来了。他在第三节里完成了一次最壮观的表达,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哪里能跟他的背上沉重的“好高骛远”相比?诗人从远不可企或者高不可攀的“冬妮娅”身上吸取了力量,来源于小说,而又高于小说,或者说,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他的遭遇从世俗的可遇而不可求实现了华丽转身,成为可求而不可遇的精神交响与意志畅扬:“靠近我,靠近美丽的绿岛/靠近钢铁意志般的冬妮娅/越过滚滚红尘/越过烈火碎就七月流火/所有的男人都会变得坚强”。他在写自己吗?他在写自己,但同时,他也在写“所有男人”。从个案上讲,“冬妮娅”是属于保尔的。当她从小说中走出来,便成了不再受小说原型所控制的特定人物,而成为普天之下作为爱情符号的一个集体表达,成为一个公众人物,一个公众形象和意象,更甚至于,成为许多男人的精神伴侣和生活指向。当她来到罗唐生身边,她成为诗人的“热恋者替身”,更进而,成为诗人爱情的标准、榜样、规范和偶像:“一个披星载月的男人/一个取回了太阳黑子的男人/从不信魔鬼的诅咒,屹立在经济的浪潮/在寒风中挥舞智慧的花瓣/疯狂地阻击着金融海啸”。看得出来,在金钱和爱情之间,诗人正在做一场荡气回肠的抗争,他把自己推到了宕荡起伏的精神欢爱的浪尖上:“将爱情带来/从炼狱中脱胎,将一行行诗稿/写在从东边升起的狂风暴雨之上/东妮娅。东妮娅/你是我黎明盛开的太阳”。这样,诗人完成了一次漂亮的表达,为他的“冬妮娅”,更为他的爱情。

  罗唐生这首《冬妮娅。冬妮娅》是一首不可多得的爱情好诗。它的意义在于,诗人在为自己抒写爱情的同时,也在为“所有男人”抒写。他在运用“冬妮娅”这个公众符号的同时,也把“她”化为了自己的符号,使“她”在诗中胜过了具体的、琐碎的、身边的“那个”王丽亚或马莉雅。身边的王丽亚或马莉雅使日常生活有血有肉,而诗中的“冬妮娅”使精神和幻想有血有肉,这就是诗歌的魅力,也是诗歌的功能。她的情感威力是巨大的,“将爱情带来/从炼狱中脱胎,将一行行诗稿/写在从东边升起的狂风暴雨之上”,为此,诗人完全有理由在他的爱情幻想和精神恋爱世界中,生活得更加有品质,也更加美丽和超然。

               杨然2011-04-21写于斜江村

      《国家诗歌地理》杂志主编、诗人、 丛林七子赵福治评《闽江》之在南方:

    有一种很小的鸟,能够飞行几万里,跨越太平洋。它需要的只是一段树枝,飞行时它把树枝噙在嘴里,累了把那段树枝扔在水面上休息,饿了它在树枝上捕鱼。小鸟让我敬仰,更让我惊羡于它的智慧和简单。在惊羡之余,我不禁反思:诗人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而诗人的“树枝”又在那里?诗人罗唐生先生用自己在南方土地上的生活感受和深刻体验、并通过诗歌形式记录下的组诗《在南方》诗歌作品给了我思索后的回答。

  一首诗歌就是诗人心灵碎片的挥洒。诗人罗唐生的组诗《在南方》由《小城的春天》《我渐渐抵达的村庄》《越过了春天》《小城心灵的碎片》组成。那么读懂一首诗歌,是不是意味着走进了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这样鸟雀喧闹的春天/我随时间的种子出发/跟着劳作的人们/到田野种一把泥土的芬芳”,“阳光与雨水/繁花和夜色”,让“我”“在心中疯狂地生长爱情之果/让山峰和河流都聚拢来/让树木、野草与点燃的灵魂都写在我高高的前额”,于是“小城的春天在小黄花开放的暗夜透露出隐喻/像月亮她时常会隐现出身上的清泪一样”。引起诗人怀念“在南方的日子”的意想是《小城的春天》,那时“小城的春天生长在自己的水湄/隐忍爱情的忧伤从光阴的指缝”,“芬芳的泥土”、阳光和雨水滋养的“黄花”,淡淡地散发着诗人内心的温馨,而只要“有一盏灯一枚神秘之果在深秋向我招手/我就会含着泪水从黑暗的深渊抵达你的身旁”。春天原本是生机盎然的季节,它孕育万物,也斑斓诗人内心的“爱情之果”。诗人这样地在春暖花开的期待中拣起抒发情感的“树枝”,也把自己对爱的宣言挂在春天的树枝上。

  “诗之用,用于无形”。诗歌有时很简单,简单的就像一杯解渴的水,一把可以供心灵栖息的椅子,一段负载思绪的鸟儿随风飘晃的树枝,它所表达的其实就是情感的起伏,这种起伏来自诗人对诗意本质的领悟和抵达,在第二首诗《我渐渐抵达的村庄》中诗人“渐渐抵达的村庄/已经从方言的记述中清新展开/许多年轻的槐树都到远方去了/剩下媳妇们蹲在水湄/敲打着流动的水响”。诗中的“槐树”对应“媳妇”,“槐树”在这里暗喻引申为男人的代名词。诗中村庄里的男人们都出去了,面对“村庄之上仍旧是去年低矮的瓦房/和今年思夫归乡的炊烟”,剩下的女人们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敲打着流动的水响”?眼望“疲惫的村庄从田野的曙色和鸡啼声中苏醒/田间的农事又要让老人和妇女操心/我的心就会一次次揪紧”,而就诗人的力量,他所能做的又有多少哪?诗人的心是最脆弱和易伤的,生活中的一些事情也总是率先打动诗人的,诗人罗唐生也不例外:淋着潇潇的春雨,那些曾经逝去时光的忧伤,在风中掀动衣襟,诗人提起抒情的笔“以梦为马/再一次从梦中醒来/但雾气笼罩着眼睑/我无法把根深扎入土壤,而泪水涟涟”。人是水做的精灵,土做的娃娃。村庄是这种“精灵”和“娃娃”籍此生活的“皇天后土”,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总有难断的割舍蕴藏在我们心间,这是诗人领悟和描述给我们的村庄,村庄也在诗人的泪水中渐渐地抵达一种意象,并清晰地把这种意象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春天在诗人的笔触下是如此地牵挂,那么,《越过春天》是否意味着“就流逝了诗意的年龄/土地开始变硬”,应对“河流要渐渐埋葬我的身躯/是沉下去/还是寻找零的突围”,尤其是在那个即将被黑暗淹没的子夜,“诗人”在时间深处思索、探究:“炽热的爱模糊了遥远的视野,是命运注定这一切吗”——那么悠远的沉思,让我们震惊,也让诗人自己震惊,纵使“时光能冲走一切/但不能冲垮土地的沉默/我整整衣襟/从春天的尽头迅速越过高地”。《越过春天》承接《小城的春天》和《我渐渐抵达的村庄》前两首诗的顺延,诗人由走进春天“跟着劳作的人们/到田野种一把泥土的芬芳”后,又从田野走进村庄抵达村庄的深处寻找“难断的割舍”,然后从容而又无奈地整整衣襟、越过春天。读着这3首诗,一种源于内心的伤痛撞击着我们的心扉,诗人在南方时的情愫也在不知觉间地或浓或淡地弥漫在我们的周围。

  纵观前三首诗歌作品,可以看出诗人罗唐生《在南方》组诗中成功地把白描手法、抒情艺术、视觉技巧和蒙太奇的跳跃糅合到作品中,并收到了显著的阅读效果和诗意表达,而最后一首诗诗人携带《小城心灵的碎片》走出“无言的结局”,虽然走出很远了,但:“小城心灵的碎片”在“钟声”的敲击下依然悄悄地重新组合在“我”的心头。莫名的烦躁,绞拌机“磨损的呼喊”,“我”知道是“她”铭心而刻骨美丽的心灵,这样的时刻,“我无法爬高”,任“丛林般抚慰着寂寞的大地/让街市闪烁的灯火/衬托出空中夜鹰的孤影”,“她”高处无垠的辉光深邃了河流的想象,在往日的回首中,曾经熟悉而今又变得陌生的小巷深处悠远的古铮声声是“我”的骨鸣,可当夕阳沉浸在血色漫涎的柔乡,“我”还该不该停留在“她”轻盈的泪光里,静静地看“她”颤悸地伸出“冷艳的双手”……诗人心声的真实写照与无奈的再现,使我们走近诗人“心灵的碎片”,也使我们在“南方诗意的土地”上感慨!

  人生其实很简单,关键在我们怎样去对待和理解,诗人罗唐生先生“在南方”的土地上简单地用诗人的敏锐拣起“情感的树枝”,并把“情感的树枝”连同心灵的碎片在南方的土地上诗意地挥洒,构勒出一幅“在南方”的生活画面,这是诗人的简单,也是诗人的智慧,愿我们每个人也都能这样简单地拣起“生活的树枝”,让我们的人生像鸟一样在情感的天空自由地飞翔。

 

         广西诗人诗评家、丛林七子之大雁(苏雁)评《闽江》月亮篇之一:

                               翻墙而过的秘密——评罗唐生诗《月亮翻墙而过》

                                                 文/大雁 

         每一个拥有丰富的心灵履历的人,都有诸多的秘密,所谓秘密,就是不可明示的过去经验和心情,恐怕也便是个人意识形态的根源。如果一个诗人决心展示自己的秘密,他必是想借他的秘密激活读者的秘密,这一过程若能引发普遍的心理认可,个人秘密就成了共同秘密,成了社会的经验教训。当然,隐晦、模糊、多意、曲指这些艺术手段对无论是广义还是狭义的秘密的加工处理,使共同秘密仍旧保持了艺术和认知上秘密性,这就是诸如《月亮翻墙而过》这样的诗歌的效能和特点。<br>据我所知,诗歌作者罗唐生是以乡土题材作品而闻名的诗坛新贵,在最近的短短几年里,他的诗艺进步迅猛,叫人有些吃惊。令人好奇的首当是他的创作秘密,要想征服胃口不一的当下读者,没有自己的绝活是不行的。罗唐生的乡土诗较之其他人惯有的粗线条的创作,要细腻、委婉、幽黯得多,笔者认为这恰恰更接近心理真实,恰恰是对诗歌这门感性艺术的负责的诠释。好的诗歌不下定义、不兴说教、不摆架子,它必须注重人的真实感应,而真实感应往往没有言语条框、没有具体相貌,没有硬性指向,这不就是秘密的效果吗?一首体现心理秘密并且以秘密方式来言说的诗歌,能够得到读者的普遍认同,显然有它的过人之处。

     在诗歌的开篇,作者写道“月亮翻墙而过/没有一点惊慌和暴力的倾向”。鉴于诗人一贯潜心描绘童年、少年时的乡村生活,诗歌的内容应发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没有一点惊慌和暴力的倾向”这一句在当时众所周知的情势下,理解作一种愿望比较合适。那么月亮为何翻墙?这是一个时间暗示(时代的悄然来临),还是一种逃遁心理的显示?这一节诗歌的末尾有言:“从静静的黑暗出逃”。在生活环境发生变异的情况下,出逃的心理该是一个秘密吧,而出逃的目的,既是祈求心理的宁静,又是为了满足“窥探的欲望”,这是一对互为矛盾的秘密。说到“翻墙”的动机,作者有一个内嵌的注解:“墙内的果实,神示下晃动”,说明诗中主人翁的举动并非来自理性,而是出自面对环境变异的感性认识,从而产生出矛盾而真实的幻想和愿望。来自儿童心灵的秘密,特征就在于畏惧中有冲动、混乱中渴求理性,以及对自我灵性的天然的自信。这种童年秘密到了现在,演化为诗歌时仍不把它简单定论,充分尊重读者的理解,尊重诗歌艺术的歧义、多指、外延的特性,从而完成了对秘密的私有性和隐蔽性的尊重,不能不说是种高明。<br>在诗歌的第二节中,主人翁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他的位置“背对乡村”,在他的目光里“远处的房屋黯然失色”,他开始探求更遥远、更沉重的秘密——“更高大的树移植到体内”,那该是巨大的疑问,也是巨大的理想,暗示诗人生命观的形成过程。他对秘密的接受显然是痛苦的,秘密就是命运的细微分割,而命运总是给诗人以不计其数的打击,使他的童年、少年已然显得酸涩麻痹、沉重怪谲,这是他真实的个人经验,也可以说是整个时代大环境的缩影。再看这一句“比黑夜更暗的瓜果,盘子,以及菜刀的锋芒”,瓜果盘子是物质的象征,菜刀的锋芒无疑是精神的喻体,这两者比黑暗更暗,充分说明了诗人心理受难的程度,由于天生的敏感,他在特殊年代复杂难解的秘密中浸泡长久,情不自禁地要把目光投向远方,于是巨树的意象得到合理诠释。在这一节的最后,诗人的笔下泄出一丝亮光:“破碎的幸福忽隐忽现”,是什么让他暂时挣脱命运的重负呢?这当然也是一个秘密。

      到了第三节,诗人并不急于呈现那个美好的秘密,他要把它留到最后。笔者知道诗人的家族有着“外乡人”的身份,先辈颠沛流离直至艰难扎根的故事对诗人的生命观有着不小的影响,而由诗人大家族内部的起伏跌宕、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异人奇事所构成的记忆背景对他创作的左右更是显而易见,不论从风格还是内容上来讲,那种对命运秘密的苦索式的思考始终贯穿其中。事实上,把诗人对乡土诸事物的分析解剖、整理重建的所为放置于整个时代、整个社会来说,其结论也该是完善且贴切的,你看诗中祖先的“翻墙而过”,背后的“重重一掌”以及“死亡考验”等,这些巧妙的概括暗示的不是一个民族的共同命运、共同秘密吗?诗歌的最后两句终于揭示了前面说到的美妙感觉的由来,那是一种人类既私密却又是共性的,无论在任何生存环境下都会发生的神奇感觉——爱情,兴许由于时代条件的限制,它生来就带着或这或那的遗憾,但它必须要完成,要引导成长中的那个人走进成人世界,同时也在诗歌中负担暗示时过境迁,混乱平复的功能,诗人此处的笔法含蓄自然、十分优美,若有无尽深意,那一定是要诉说:让秘密永远是秘密吧,因为人的理解可以是无限的!

  听说过“艺术歌曲之王”舒伯特一生勤奋创作,其作品中竟有一百多首是据歌德的诗谱写的。在19世纪的西方,据说浪漫派作曲家舒伯特、舒曼、勃拉姆斯等人在创作中达到了使音乐与诗歌“完美的结合统一”,由此我们知道,音乐艺术在近现代对诗歌创作产生过巨大的影响,音诗一家,在我们古老的祖先那里,是很自然的事情,后来音诗逐渐分化出自己的体系,在这个过程中,分不清谁对谁的影响更大些。但现在,我们从音乐家的口中得知,诗歌可以作为具体的音乐作品的源泉。反过来,音乐是否可以为诗歌返回些什么呢?答案是肯定的,且读罗唐生的诗歌一二组,就能够得出结论。

  大雁(苏雁)评《闽江》音乐与植物篇之二:

                   乐生诗,诗作乐,或者诗乐一体

      《音乐、舞之影及其六重奏》和《音乐、花之影及其六重奏》是罗唐生诗之笔前往音乐世界的一段坎坷旅程,坎坷但是也十分有趣,因为罗唐生作为诗人,对音乐的理解别具一格。先说说《音乐、舞之影及其六重奏》,宏大的交响是诗歌语言的表面形态,内蕴则是对命运起伏的释说,对荒诞现实的批驳和对理想生活、理想艺术的勇敢追求。为了制造交响的效果,同时不让普通读者感到“腻味”、“无聊”,作者尝试了一种写实的语态,这种写实的语态非常注重韵律,也就是说,它可以“唱读”,于是高尚和凡庸,真理和感性成了音诗联姻的“儿子”,这个“儿子”长得真帅,精美的五官令人惊叹——这是指组诗的浪漫主义色调,不时出现的精美的意象布置,以及整个犹如精致绘画的教堂穹顶般的语言环境;除了“五官”精美,它的“身材”也健壮有力,十分匀称——这是指诗歌的思维深邃透出命运责问的骨力,题材上把典型的音乐家和诗人的命运混融为一体作为主要情节,来带动宏大抒情,并且,对生命的关照采取了一种真实得有些“残忍”的姿态,这不是刻意玩弄,而是作者对自己坎坷的人生经验的一种验证、总结、提升。浪漫主义常常运用悲剧的艺术力量。罗唐生的诗歌也是如此,从“失却了柔情的音乐之乡,也失去了回家的方向”到“我们的额上呈现出一片佛光,没有恩怨也没有哀伤”,再到“我们还会缅怀往事一样缅怀自己”,整个诗歌过程都沉浸在一种祈求拯救但又难以得到拯救的情境之中,于是诗歌着力表达了一种错乱甚至是狂乱的心理状态,这种状态夹杂着对世事、对命运的深入理解和近乎绝望的抗争,事实上这种“乱”恰是对复杂化、异化的世界的清醒认识——诗人的笔,何不说出它的或许真实得不堪入目的内在面目?组诗中“佛”的意象的频繁出现,当然是给读者提供了一种拯救的信息,也是“悲剧感”的缓和笔调,但“佛”又何尝不是冷漠出世的象征,于是诗歌带领我们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平常人,在平常生活中必须要上升到佛的高度吗?还是市井一些、甚至“同流合污”的好?这又牵出了组诗中的另一个重要意象——表妹,表妹并非一个真实并且个体的存在,她像是一个被糟蹋了的人生理想或艺术理想,“我发现珠光闪闪的表妹成了大富人/月光照着她的宝马香车一闪而过”,“看见表妹和几对狗男女在打情骂俏/在撕裂黑暗,破坏黑暗之间的秩序”读者看到的表妹是一把反抗和媾和双性共存的“双刃剑”,这就是人类痛苦的普遍状态。现当代人类学、哲学有个很重要的命题——讨论人类精神的异化,这个命题在罗唐生的组诗中得到了充分的、概括化的讨论,社会科学对平常人来讲是枯燥的,但是通过罗唐生的诗歌,我们可以感同身受地接受人类异化的哲学思考。在罗唐生的诗歌中,“表妹”意象的健康面一步步沦陷,这是诗歌要批判的精神腐蚀的效果,诗歌内部各种与“佛”、与“表妹”的两面性关联的形象冲突不断,共同造就了一种排山倒海似的语言形态,非常的迷人,也非常的哀痛,这种特征和西方音乐中的命运交响题材是相同的。更值得注意的是,《音乐、舞之影及其六重奏》这组诗的最后一首,确实有压卷之力,它的形式上让人联想起我国古诗中的“赋”的手法,铺排非常有气势,结尾好似巨龙扫尾,该说破的就把它说破,该升腾的就把它升腾,是一种勇敢剖析、勇敢面对之后的清明大气的抚慰之笔,这也是浪漫主义艺术特别是音乐艺术的惯用手法。

  紧接着的另一个组诗《音乐、花之影及其六重奏》竟采取了完全不同于《音乐、舞之影及其六重奏》的形式,它“从爱的殿堂/高高的拱顶跳下来”,来到了“大海般空阔的演艺厅”。明了地说,从语言形式上看,它由“交响音”进入了“小夜曲”的演奏阶段;从思想内蕴上看,它从精神狂乱的时空到了空旷雅洁的大厅,作了进一步的升华;从题材来看,对家园和爱的追求代替了大力的批判,平和深婉的气息始终弥漫,这更有利于专致地思考前诗所批判的根源,并探讨解脱的方法。阅毕这组诗,读者一定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仿佛在空阔的大厅中倾听小夜曲,且从韵律中进入对家乡,对最初的纯爱的回忆,这是人类共同理想的诗化和音乐化,人性本善,善性不正好合乎于清新的独奏和简洁的诗行吗?但组诗不因此而轻浮,它专心沉入,寻求通透,誓要找到“时光之砂”、“大片覆盖它的云层”的出口。这是一个将之前狂乱的表象条理化的过程,这组诗里也有两个很重要的意象,一个是由“铁”、“黑的精血”、“金属的重量”这些词组成,它们是思维沉淀的保证,是组诗的“压舱物”,是寻求解脱道路的武器,最终还是生活理想境界的比喻——铁代表着简单清明的秩序,代表着不可毁灭的对爱和家园的忠贞,这铁也有“柔软的部分”,那就是“被爱触摸着”的“真实和自然”。另一个重要的意象由一些居所、方位词组成,即“流水之木”、“碧绿的草坡”、“我家后院”、“村庄”、“演艺厅”等,无疑,这是诗人理想中的精神家园,是诗人的大爱的体现,“你”、“她”这些代表爱人的词,和上述词语可以归为一类,成为诗人为我们开出的治疗人类精神“异化”的良药。至于诗中不时出现的具有反面色彩的意象,则是诗人对我们沉醉优美音乐、清境幻想的提醒、警示,这在组诗的中后部表现得较为明显,但在貌似批驳之中又始终存在着对这种批驳力量的消解、融化,毕竟这种“音符”放到了静谧融和的爱的倾听环境之中,也很难再“嚣张”起来。《音乐、花之影及其六重奏》这组诗用语细腻优雅,由微苦之味、幽深之境向平和明朗的氛围过渡,超越生活的“自然”,又回归到更人性、更健康的“自然”,去除浮躁,耐心非凡,对前诗所大力渲染的“异化”消解得很彻底,两诗对比来读,才能知道来龙去脉,有趣、有理、有变、有升,起伏连贯,错落有致,这和一场古典音乐会所必须具备的因素恰好契合。罗唐生的这两组诗,化用古典音乐的表现手法,又不乏当代化甚至先锋的诗歌叙述因素,所以从感官上来讲显得十分丰盛,内涵上则把悲剧色彩和浪漫主义结合得优美流畅,使我们看到了音乐和诗歌这两种艺术形式进行深度融合的新的可能性,同时整体上并无太明显的撞击之感,希望我们的创作题材和结构技法能够从这两组诗中得到一定的启发。当然,组诗还是有它的一些不太完善的地方,譬如语句和语句间的互相淹没,在这样的大的、成组的构造中,较难以突出那些有“领导力”的言语,而情绪性的语词比较均质地站在前排,这在第一组诗中表现得较为明显;第二组则在能够彻底地表现出超脱之力的同时显得骨骼较为纤细。

      

     河南诗人、企业家:孙家勋评罗唐生《闽江》部分诗歌浅析————


        和罗唐生没有见过面,只是在有限的几次电话交流中,感觉出他对诗歌有着炽热的情感。是那种爱劳动的诗人。诗歌一批一批的出,他写得很猛,很忘情。这种状态非常地牛比。

  我不是搞评论的,对于一些远离我经验的诗歌我一直都保持着发言的谨慎。我一直提倡经验写作,而且最近又呈痴迷于诗歌的口语化。对于老罗的诗歌我认为我没有太多的发言权。但是他执意让我评论,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小试一把牛刀。

  那就从具体的文本来分析,把他的诗歌单个地拎出来,让它在每段评论后面,独立地奔跑吧:

  

  一、 语言的飞翔感和梦幻感。

  读唐生的诗感觉栖身于蝴蝶翅膀之上,那种节奏是翩翩的,缓慢而抒情。带着你飞翔。你感觉眼前时而明亮,时而阴暗。如踩在软软的风上,忽上又忽下,绝对的安全、绝对的安逸而宁静。

  他贴了一组《音乐、花之影及其六重奏》,六七首诗铺排开来,如果没有对梦幻的感知和把握能力,谁能通过语言文字冷冰冰的面孔,使音乐通过眼睛(而不是耳朵)轻轻地提起你。

  语言是诗人的翅膀,带着你飞翔、上升、下坠。使你脱离沉重的肉身,进入梦幻。使你敏捷地飞升,去迎接那天庭深处的闪电或天际之间吹来的风!

  语言的飞翔和梦幻感造就了海子和顾城,前者炽热而秘密,后者空灵而魔幻。而罗唐生的语言风格当属他们二者之间。他们两个一个成了神,一个成了鬼,而老罗是他们之间的通灵者。——他是人。以人的方式做梦、飞翔、并抵达!

  

  “十只手指按在山峦之间弹出的琴声

  以及它们自由弯曲了疼痛的闪电

  竟然被远处的乌鸦抢先叙述”

  

  ——《音乐、花之影及其六重奏》组诗之《叙述》二、大而明亮空间。

  

  一个抒情诗人的诗歌是否空灵在于他给诗歌留了多少空间。初学写诗的人或者是出于对自己的不自信或者是出于对读者的不自信,话说得太多太满,句与句之间夯得太实,以至于空间的逼仄冲淡了诗意。有了空间,语言的翅膀才能飞翔,读者想象力才能得到很好的舒展。

  罗唐生的诗空间很大,话不多,迅速地点到后,即敏捷地跳开,剩下的是对读者想象力的考验。虽是点到为止,但不晦涩。情感健康,基色明亮,如斜阳,如月影,如朝露,如鸟鸣。如以下的“鸟在高枝”,“树在水中”

  

  “鸟在高枝鸣叫。树在水中倒影

  花之影慢慢由暗淡转亮。音域开阔

  小狐狸爬上了流水之木,跳着古典浪漫之舞

  

  我不想知道有多少花之影消解于静静的流水

  但我心里明白,远处的森林也明白

  是她唤醒了我对所有植物如此深深的恋情”

  

  ——《音乐、花之影及其六重奏》组诗之《触摸爱情》

  

  二、优雅和唯美的抒情

  诗歌要不要抒情?诗歌的本质是什么?在近年后现代主义提倡的“零度写作”的口号下,一些诗人被误导,以为诗歌是不需要情感和体温的,只要“在场的感觉”只要“经验”,而所有的优雅都是可疑。

  但我认为世界上既然存在一万条河流,你就不能规定它们流向同一个方向。我在坚持经验写作的同时,并不怀疑诗歌的抒情的本质。我不反对抒情,但是反对伪抒情,反对抒情的姿势大过声音。反对用喉咙抒情。坚持抒情应遵循物质发展的正常的规律。让诗中的事物张口,让诗人隐匿在诗歌之后。诗人的声音怎么可以大过诗歌的声音呢?——艺术的最大境界不是美,而是自由。而这点,老罗做到了,而且他做得很好。

  他抒情的姿态是不是一味地昂首,也不是一味地低头。既不斜视也不藐视。他保持着态度中正的平视,这是一种沟通的态度。他诉说,然后在诗歌中成功的退出,并劝说舌头把情感让位给心灵。情感隐而不发, 发而不滥,滥而不觞。 “与我无关的岁月里

  河流总是隔开我的距离

  只有鸬鹚,它说懂

  懂得心伤

  如叼走一条鱼一样的简单

  严冬时说到风,像针

  深深地刺痛疲惫地飞翔的孤雁的身心”

  ——《风吹我,我诉说着》

  

  三、舒缓和起伏节奏。

  

  说到节奏,这是个经常被我挂在嘴边的一个词语。诗歌是一种慢。慢在哪里,慢在节奏上。在现代诗的写作中我反对韵,我认为韵会使你的诗歌变得快,如快板、如数来宝、如顺口溜。或使你的诗歌发飘,一不留神,写成歌词了。但我不反对平仄,那就是语感

  诗歌要自由,但是又不能随意。那就是该如何给语言带上镣铐,让他跳舞的时候能够慢下来。罗唐生的诗歌节奏读起来非常的舒缓,如一个人在散步,在他起伏的语感中走着走着,不经意间就飞了起来。

  “在金溪水之旁的镛城,生活了二十年

  总是形影匆匆,只有想梅的时候

  忆念之雪才会落满心扉,那只扑打出忧伤的鸟

  吃惊地望着梅,静静地消亡在河水之上……”

  

  ——《忆念冬天的梅》

  

  四、优美的比拟和突兀的意象

  我一向是反对在诗歌中运用比喻的。事物本身是什么就是什么,而不是象什么。形容词往往在读者抵达诗人的过程中造成了过多语言的枝蔓,使得诗意的呈现不够迅速和敏捷。

  但是罗唐生却绕开了这个问题。他用形象的比拟取代了比喻。一个形象接着一个形象,如电影的蒙太奇,重叠地闪现和衔接,有时是一个个密集的小空间,偶尔会有大的寥廓和沉静,如午夜之星河,或大漠之孤烟。他的野心就隐藏在这些比拟之中,“好比乌云裹住闪电的骨头”。他注重对意象的凝练和营造。在他的音乐系列组诗中充分地体现出了诗人这方面逼人的才华。 “追逐月光,像一只狗啃着月光的骨头

  从前的木匠,躲在夜间练习上梁”

  

  ——《诙谐小夜曲》

  

  “因此我还得学会忍,忍也是一种幸福

  让野心隐藏着,好比乌云裹住闪电的骨头

  ——《被雕刻的幸福》

  

  虎啸过后是寂静

  是稀薄人烟的山麓托出的寂静

  是一声虎啸撕裂山岭

  的寂静”

  

  ——《面对西山虎啸》

  

  “许多年轻的槐树都到远方去了

  剩下媳妇们蹲在水湄,敲打着流动的水响”

  

  ——《我渐渐抵达的村庄》

  

  五、情气漫溢的高蹈

  

  说到高蹈,我们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些半神半鬼式的写作。他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把自己自认为是上帝的一个部分,注重终极关怀的同时却忘记了人间的万象。一味地抬头向天,却忘记了脚下的土地。

  在罗唐生的诗歌中我也发现了“神”和“天堂”和“地狱”;发现了“铁”和“群峰”和“显灵”。但在他的整体的写作背景的凸显下,我们可以看出,他的神是有爱的,有着常人的性欲。无疑他的写作在某个向度上是高蹈的,但是这种高蹈更多的是因为才气的漫溢,而并非骨子里面那种不可救药的“人子”式的谦卑。是基于“一个人”高度自信下真诚的敬畏。正是因为这样,使他的诗歌产生了一定的重量的同时而又具备抵达人心的力量。

  

  “这铿锵的声音。这铁的柔软部分

  这神的体内失重的多余暗影被爱触摸着,身体渐渐归于自然和真实”

  

  ——《暗影》

  

  

  “音乐带来的力量,畅快淋漓;让雷霆

  

  爬过了天庭,那裂开的一道狭长的口子

  

  就是对崖壁的绝好隐喻;我在音乐声中奔跑

  

  我在音乐声中,读出了一点点大地的空气和呼吸”

  

  ——《音乐、地理及其隐喻》

  

  以上是我对诗人罗唐生的诗歌进行的评论,限于时间和各方面的条件,只是泛泛地进入,并没有进行深度地解剖和展开。

  

  老罗的诗歌上的问题也是有的。比如语言的敏捷度还不是很够等。

   但是,如果你要知道他刚开始写诗三年的时候,你一定会为此吃惊。这些只是技术上的问题,对于一个“情气”具备且充沛的诗人来说,解决它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罗唐生值得期待,让我们擦亮眼睛,看再过三年以后的老唐是怎样的一个老唐!


  《福建文学》副主编、诗歌评论家郭志杰评《闽江》乡村部分:

  在罗唐生《乡村:1968_1978》的集子中,乡村成为他诗中始终贯穿的主线,这是用记忆写就的山水之诗、草木之诗、自然之诗,但又不仅仅作为一种记忆而存在,这种诗的行动,旨在一种精神的返归,即回复自然,回复更旷大的自身。在诗人眼里,童年的乡村与人的一生是紧紧相扣的链条,是难以分拆的系统,因为乡村属于精神的领地。对于尘世的喧嚣与浮躁,也许惟有乡村生活是一种从容的躲避,高尚的由来,它拥有不同于城市的丰富,这种丰富不是人工的制作,它的纯粹来自自然的本真。由此,我们从他的诗中看到另一种空间的返归于展开。

  乡村生活是季节性很强的生活,在诗人的眼里,季节就是生命的活动,它呈现的不仅仅是气候变化的图像,更是用众多生物的微妙感应与演变,告诉我们:季节的发生与发展,如何将这些信息传递到自然广袤的内心,最终发生着那些充溢生命意志的有趣细节:“像蚂蚁爬过碗豆花高度的春呀、静静地等候鸟在空中撩拨她的心事”。诗人童年的快乐就建筑在这万象纷呈的景物上,这种感觉将伴随他的一生,并给他的诗带来丰富的自然与人文资源。

  诗人对乡村自然物的倾心超出对时间的关注,甚至有意识地将自然物放在时间的前置位予以渲染,是物造就了时间,季节的程序是生命的递进与演释的结果:“鹧鸪惊出了一个季节,便飞回亲自筑就的窝巢。”我们不论这首诗是否符合自然自身的逻辑,诗不是季节的说明书,但不容置疑,是物的存在决定了时间的去向,万物一旦泯灭,时间就变得毫无意义。因而,鹧鸪带来的,也就是季节存在的一大因素。

  在他的诗中,乡村自然与人进行着很有意味的合作,这种合作旨在内心的通达与扶携,人与万物构成一,一切必须服膺于此,服膺于这绝对的命令:“天和地仿佛围拢一个,清晰而又朦胧的大陶罐。”陶罐构成一个圆满、一个最大的存在,构成万物共通的生存空间。在他的诗中,自然物还作为人的姿态予以隆重推出“夏日的晨光,紧追着篱笆墙的影子,宛若神秘开启的窗”,这不是从属于简单的拟人化,这是诗人将自然看作主体意识的充分表露。实际上,自然即是人自身的放大,人活在无数对象之中,自身也是对象,自然是人最大的对象。人的多样性里包含着自然的多样性,自然是人理想的范本。人不可能只与自身发生关系,我们本来就属于自然的一员,由于过于注重自身,就与中心发生了偏移,偏移得越严重,就越疏离了自然。

  在乡村事物的身上,还蕴藏着众多的大小秘密,就像发生在人身上一样,人的内心也有一个秘密的房间,只提供给自身居住。但它们彼此间的存在不再是孤立地进行,有一条生死线把它们串在一起,这是整体赋予的力量,世界的存在赋予每一生命体都是共同的,甚至是些看不见的秘密也能找到相互沟通的渠道:“风在风中把比爱情更温柔的体贴,交给了阳光。”在自然似乎不太相关的物与物之间,仍存在着众多暗中衔接的线路,我们有限的生命发现的只是其中极小的部分。

  乡村的每一自然物都与土地存有密切的关系,大地永远是人与万物存在的依托,因此一切飘升的事物总要携带着大地,它存在的根基就立足于此,上升是为了更好的俯瞰,更大面积的覆盖。它的根决不会因为向上的超拔被无端抽离与大地的姻缘,所以才有:“躲藏在蒲公英的身后,大地上升,大地的秘密上升。”实际上,蒲公英形成之初,就决定了自身,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它的上升与飘浮,决不是对大地的反叛,它的每一次风中的行动,都可以看作大地的派遣,或者看作如同大地自身的飞翔。

  我们都清楚,乡村众多的植物都如同乡村一样固守着自己,在一隅之地扎下了根,就不再舍弃,在土地的不变情怀与天空的永恒对视下,经营着自身的青枝绿叶,但植物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它表面上似乎与土地隔着一层,它把根扎在水里,水是土地的血液,它经由水的身体与更多的土地发生接触,因而,它实际上拥有更旷大的延伸,这就是浮萍,浮萍飘浮过,流浪过,如同人的一生,就有一生的浑霍、浮萍的浑霍写在水里,写在时间的平静涌动中。因而,浮萍最有资格:“透过往事说着自己绿色的梦和自在地逍遥的一生。”

  乡村是诗人留下痕迹最多的地方,这最初的痕迹给生命带来小小的里程碑,连接着长长的历史,这些痕迹只因溶入乡村特有的自然风物中变得更富意味。自然物葆有常存的生命力,这些痕迹一旦印其内心,与自然一道花开花谢,就像万物不灭的原理一样,很难泯灭。诗人一生中的这一有趣的时段只因与自然的分享而赢得永久的诗意;“花丛中有她的生命之根,以及留着往事的各种痕迹。”这是诗人“蝴蝶飞过村庄……”中的诗句,我相信,这只蝴蝶会给他带来一生的飞。

  诗人对乡村的依恋不是停留在乡村这个词的定义上,真实的乡村是指活生生的人与自然物的相互倚靠,因而诗人的依恋是具体的,有时甚至是琐碎的,但生活本身就是琐碎的进行。正是这些自然物所生发的有趣的细节,撩拨着诗人用之不竭的想象,正是这开眼看世界的美的邂逅,最终让诗人心中的情感调配成诗的韵味:“山那边,一朵朵玫瑰的命运,从黑夜中诞生,并在风中追着我的心事,是我难以割舍的。”这一切的牵挂并不是想象中的古董,乡村永远是鲜活的标志,因为记忆中的事物仍在延续它的身影,乡村活在时间之中,时间无法带走一切,因为乡村属于自然,自然是不灭的存在,惟有不灭的事物不会将曾经遗弃,在自然不变的循环和维系里,一切的过往都如同现存。

  在诗人对乡村的描述中,想象是诗必然要借助的跳板,想象本身就是一种灵动的飞翔,自然是想象的源泉,想象意味着空旷的抵达,不可思议的神秘相见:“水渐渐收缩了溪流的想象。”水既可以让溪流的想象栖居,还能主宰溪流的想象,水将世上最丰富的元素,把玩于自身的随意性中,也许这就是“一滴水能装得下一个世界”的另一种注释,当想象调遣着山水簇拥于韵律之中,山水就自然构成独具的诗章。

  在诗人童年乡村的记忆中,众多事物用它特殊的一面激励着心灵,就像一面面风中飘摇的旗帜,让人从疲惫的状态中昂扬起来,因为人的一生离不开自然的教育与启蒙,因而注定了生命的展开是与自然共享的过程:“苦难与欢欣一同埋藏,而时光深处的苦菜花仍在风中飘摇。”人的情感的产生只当作瞬时的现象,不值得过于追忆,惟有自然物所潜藏的巨大感召力是人一生的鼓舞。因而,人要承接鸟的飞翔,要人绽裂花的蓓蕾,人要流出新的河流,这一切愿望的实现并不是以人为主宰的替代,人要实现另一个自然,这是人的初衷和不变的追求。自然既是想象的源泉,又是生命赖以效仿的榜样:“让鸟儿剩下的飞翔,由我承接。”自然需要人承接的计划还有数以万计,因为我们永远是自然之子。

  乡村是辽阔的,因为乡村向自然敞开,自然不设围墙,当诗人把目光盯在这一座标的时候,诗就拥有自然赋予的全部可能,诗人在一首“辽阔”的诗中写道“辽阔是祖父艰辛的头发承传的血脉。”因为根在那头,头发是根的沿袭,这一灵视是地域的馈赠,乡村的辽阔是专为人与自然设计的生活样式,辽阔在于“苍茫的大地与山野之间凸起了辽阔的脊梁。”更在于自然内在的亲近,因亲近而变得旷远:“村庄、溪流在孩子们嬉戏中变得辽阔起来。”但乡村的辽阔不是可望不可触的在天一隅,就像手中揣的河流,鼻中吸了花香一样,是真实的铺张。当诗人说:“思想从辽阔中走来。”这种辽阔不再是横向的拓宽,更是一种向上的扩充。因为诗人的精神领地与此息息相通。

  当诗人把时间与记忆都溶入乡村的内部,一切都变得容易追溯,惟有事物的先期映入,才会调动记忆潜在的库存,乡村事物的丰富性与童稚岁月的单纯性,构成一生难以忘怀的储备,这就是从根开始的繁茂,乡村是棵十分壮硕茂密的树,不时地将人的一生托举上升:“时间随着果实的轮廓潜行。”潜行之中肯定伴随着一个诗人的身影,因为在时间与果实之间绝对不会缺少一叶生命的映衬。

  当诗人写道:“草垛排成队,在忆念那些褪去的黄金。”我们从中看到乡村特有的质地,这是用时间、阳光和生命打造的金灿灿的质地,它给人的成长带来的不仅仅是物质的丰裕,还有诗和估不尽的精神的受益。让岁月消褪的只是暂时的现象,季节和自然还会调动它全部的精神,继续着新的不变的收获。

  乡愁是诗弥久常新的题材,乡愁离乡村最近,乡愁是诗人心口的一道结,人生命的短促决定了生存空间的有限,因而,人的一次生的定位构成人一生的重要“情”节,这个“情节”让人的一生都与此藕断丝连。实际上,乡愁是在时间与空间的座标系上形成的情感表露,是人与原先生活的土地拉开或隔断造成的内心的依恋,这种距离拉开越大越久,乡愁势必越为浓烈:“我永远无法诉说这忧郁的乡愁,月色下,请让我在神示下寻找归途。”

  乡村是诗人的必然选择,就像人无法选择出生一样,人只能活在过去,现在与未来之中,当人把视线投向远方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在预知未来了,万物也是如此,一切有感觉的自然物都拥有自身的未来时,有的尽管短暂,但未来的标准并不是肯定要用尺寸来度量的单位:“蝴蝶已在你视线下精心打造一个远景。”这个远景,惟有蝴蝶清楚。

  罗唐生的诗,也从蝴蝶昭示的远景中,打开了一双属于乡村也属于自身的翅翼,高处的缪斯究竟允许他再飞多高多远,我想,也惟有诗人自身清楚。

                       罗唐生诗歌小评

                                        福建诗人石城:

    (此小文写于2003年诗人罗唐生的第二本诗集《在江南》将出之际,并随其书出版。凭当年的感觉,说当年的话。因此不改,录于此存档)

 

    罗唐生新诗集将出,要我给他的诗歌写一些文字。我实不能胜任,又不忍心拒绝,于是含糊应承。最主要的是,因为我同样是一个诗作者,以一个作者、而不是评论家去说另一个作者的诗歌,不免会基于写作贯性而使阅读与判断带着个人化的偏狭。因此,我的文字毋宁说是一种写作上的交流,而不是严格的评论。

    下面的说法或许不会有太多人反对:技术是一把双刃剑。过于依赖技术的诗歌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毫无破绽,但终究太假,就像仿真生殖器或是说时装店里身材均停、五官端丽的模特,就缺少那么一点生命气息;相反,缺少必要技术处理的“诗歌”(——那些大巧若拙者除外)虽然真实,却常常由于手脚笨拙使之泥实,导致诗意不同程度的削弱。毕竟,源自对个体生命的真实、具体、当下的,而不是假想、自作多情、言不由衷的深刻的体验,同时又能够在技术上处理得恰到好处的诗歌是少数。就我个人网上阅读而言,还是碰到前述“绣花式”的诗多一些。

    罗唐生近期的诗歌,与他前一本诗集《乡村:1968—1978》中的诗相比,视域面积明显更开阔,同时,诗思也从先前对乡村零星物象的细碎追忆,转入对当下城市生活的多侧面的宏景式思考,体现了一颗孤单的心灵在欲望膨胀的物质世界所遭受的种种历练。尽管他自己多次表达了痛苦的乡村情结,但他此前的诗作,更像是一曲曲温婉的牧歌;相比之下,他近期的诗风更有现实意义。或许是罗唐生与我在人生经历上的某些相似性,他的诗在下面这些地方打动了我:

 

    “坚硬的石头长在体内。”(《风》);

    “河流、山冈处处含着隐痛”(《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对雨水诉说》);

    “饥饿的消息从河滩传来/我的视线和乌鸦的忧郁/在雪地里相遇”(《雪地里的乌鸦》);

    “她发出的悲鸣,让我感到一阵阵痛楚/而她却固执地站在雪白的日子上/坚持她一贯的黑和一贯的不吉”(《雪地里的乌鸦》);

    “在高处低吟,我还感受到/许多细小的生命在饱受煎熬”(《在高处低吟》);

    “她的高明之处不是她有美女蛇那种/会诱惑你的毒,而是所处阴暗潮湿的位置/有许多光环罩着她,在你梦中她变成一只母狼”(《树荫角落的女人》)。

 

       罗唐生充斥在这些诗句里的焦虑,在他的《病中树》、《困惑与行程》等隐约带有自况痕迹的诗歌中,显示出了现实存在方面的依据。这种焦虑,甚至直接促使他在生活的多向度中选择了诗歌:“他说诗是镇静药/能治忧郁、痛楚和啜泣”(《病中树》)、“天生我是乡土诗人”(《困或与行程》)。他说是“良心趋使写作”,并对诗歌寄予厚望,宣称“宽容和忍耐是对生命经久的考验”(《断裂与猝死》)。他这样写道:“一场喜雨终于路过我的身体”(作者篇名)。但现实中,是否真有这么一场喜雨来润泽诗人内心深处那种旷日持久的干渴值得怀疑。热爱诗歌,并为诗歌做出贡献的人是可敬的,但诗歌只是诗歌,对它寄望过高,或者说让它承担过多是否适宜呢?

       坦率地说,从技术层面上,罗唐生的诗歌在许多地方显得力不从心。这与其说是他技术的贫弱,不如说是源自他那持续暴发式的写作。罗唐生写这本诗集,只花不到一年时间。这种激情迸溅的写作方式使诗人对诗思的疏理和诗歌文本的创造跟不上对世象芜杂感觉的大面积繁殖,诗中不免出现不少语言上的“夹生”、梗阻、浮泛、混乱或言不及义,偶尔还有一些来不及消化的理性的硬块。毕竟从生活到诗歌还要“坐很多层电梯”,需要诗人运用诗歌素养的电作动力。何况诗只是诗,它所能提供的容纳空间有限。我不敢肯定罗唐生诗中这种成熟的思想与传达技巧之间的冲突正是诗人将太多社会和人生理想往诗歌倾倒的结果,但从中至少引出另外一个问题,即:诗歌究竟应该净化到什么程度、或者说诗歌与现实应保持多大的距离才是恰当的?

       海丝商报副总编黄培坤评《闽江》之起源:

      奋发的生命活力

                  ――谈谈罗唐生的诗

                    桑木

  当我知道唐生的诗稿《乡村:1968-1978》进入“星星诗库”出版了,我由衷地替他高兴。

记得两年前,唐生把电话打到编辑部,约我见面。见面后,他递给我一叠打印的诗稿。在这叠诗稿中,我读到了这样的诗句:“像一曲蹁跹的舞,我踏着雨声走来/谁都不会设防,在怀念的日子里/触摸远逝的灵魂/清明鸟飞来了/它痛苦的怀念被风带走/风在水底呼啸着/那浅浅的绿真的就长成了相思林。”(《三月,怀念的一把锁》)这种句式灵活、错落有致、琅琅上口、充满了音乐韵律美的诗句,让我读到了诗人驾驭语言的潜力。

  交往的次数多了,我发现唐生是一个健谈的人。他总跟我谈起童年的生活,谈起乡村的物事。他说,他从小生长在农村,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自小就备尝了生活的艰辛,念完小学就辍学当了民工。家境的贫寒和旁人的冷眼,磨炼了他坚强的意志,在多年的拼搏之后,他有了一份让家乡人羡慕的工作。

  日子好过了,生活的安逸并没有磨去他那自小在生活中挣扎的躁动的心,乡村的炊烟,童年的梦想,记忆中执著的蚂蚁,还有充满泥泞、青苔和砾石的古道,还让他时时反顾,唤起心灵的阵阵颤动,并最终升华成诗歌的境界。诗集《乡村:1968-1978》,就是他“冲破物欲的牢笼,走向精神高地的见证”。

  唐生最初的诗,善于直白地抒情,他用舒展的语言,纵情高歌,让情感一泻千里。与乡村有关的事物,像童年的梦一样,一件件清晰地展现在诗歌中。苍老的河湾,飞过村庄的蝴蝶,消逝的虎踪,成长的茶林,遥远的渡口,逍遥的浮萍,自由的陀螺,月光下奔跑的狗影……都是诗人童年的“百草园”,诗人的苦难与欢欣、艰辛与挣扎、旁人的冷眼与理想的热血,都渗透在这乡村的土地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唐生诗歌的表现技巧逐渐成熟起来,言外之意、象外之旨成了诗人追求的目标。我们只要对比一下早期的诗和近期的诗,发展的脉络就一目了然了。同样写思念,在早期《怀念的草》中,他是这样写的:“一种怀念在草地滚动/多么浩大的扩张呵!它染透了遐想/被鸟们张望着诉说着。”到了《辽阔》一诗,他换了一种写法:“当心中的思念拓宽了/海洋,溪谷就浸入了我的身体。”这个能够容纳海洋、溪谷的胸怀,你看有多“辽阔”,而海洋的意象让我们想起了汹涌澎湃,溪谷的意象让我们想起了潺潺细流,可见思念的浪潮有多汹涌和绵长。这样写思念,就比前者耐人寻味多了。

  对于诗人来说,乡村的历史是苦难的奋斗史,是自强不息、奋发图强的生长史。苦难和艰辛是与生俱来的,“当我从辽阔出发/辽阔是祖父艰辛的头发/承传的血脉”(《辽阔》),“泥泞。青苔。砾石。深邃的古道/从母亲的腹部缓缓蜿蜒展开”(《古道》)。古道怎能从母亲的腹部展开?这种反理性反逻辑的诉说,告诉人们的就是,诗人呱呱落地就在走一条充满泥泞和砾石的坎坷人生路。与一些回忆苦难的诗歌不同,在唐生的乡村诗歌中,始终高昂着诗人男性的不屈的头颅。童年的理想,就像篱笆墙内菜园里生长的“活泼乱跳的美人鱼”,远远地,若即若离地招引着诗人,让诗人梦想着“一行大雁驮着我们飞向辽阔”。身处逆境,诗人不是随波逐流,而是逆流而上,始终高扬奋发图强的生命之歌:“水就要流上静静的山冈了/流动的表情含有直接细腻的疼痛/我带着游鱼想像的翅膀思考——一条鱼最终决定一条河流的方向”(《我站在水中思考》)。虽然成长的过程充满了“疼痛”,但诗人愿意像陶瓷一样,“用火与血浇铸那段历史”,把人生的理想引向更高的境界。我想,乡村的奋斗史让唐生的诗歌有了精神的高度,而精神的感召力也必将促使诗人向前、向前、再向前。

 

       三道枪手杨青云评《闽江》前部之一:

     如果你随意打开中国诗坛被热议的诗歌事件,罗唐生诗人的名字我们肯定不会陌生。不管你是否关注这些受热议的诗歌事件,罗唐生的许多诗歌都不断被诗坛和文化界人士围观。自从罗唐生的《闽江》长诗在中国诗歌网发表后,一个被热议的“罗唐生现象”又成为一个新的诗歌事件。不知是哪位诗人说过:“诗不管怎么写,要是诗。我知道诗有光芒,它的光芒不是来自词汇,而是来自诗人的一种力量。我知道诗有声音,它的声音耳朵听不见,必须用心去捕捉。”。这诗的力量是有声音的,它的声音耳朵听不见,必须用心去捕捉。三十多年来,罗唐生用自己的一颗心来捕捉大到宇宙小至蚁虫,远到幽幽苍天近至渺渺心河,历史、现实、文化、人生、自然、灵魂等世间所有的事物,在日常生活与情趣的及物选择中建构自己的“闽江诗学”,用色彩和形态及物的真实真诚展现一条河流的复杂性、诗化性,则来达到同样的悲剧和喜剧的首创整体,诗艺的产生便拥有了两个原因,都与人的天性内质互为表里着《闽江》长诗本身及其与读者关系的“金绕山与巨石沟为将溪之阳飞翔的两翼,春山鸟空啼,我在时光深处舔着伤口”,诗人并率先使用画景中的情节和荒唐的言语中脱颖出来。从此,悲剧扩大了篇幅,诗的内涵并未由文字固定,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阅历与社会经验,来自由地想象补充,或构建一种庄严艺术“黄金做成的金溪水,两岸始终青山如黛 / 汇入建溪,与富屯溪、沙溪倒映成天空的三只孤雁 / 被闽江雄浑宽阔的水域牵手飞翔,又如三条细细的白练 / 如从光泽一带的空中鸟瞰,有条巨石沟 / “好似凝固的铁流,让你看到一条褐色的龙脊或者飘带 / 就局部而言,其壮观程度也许不亚于长城” / 与左则的八闽最高峰——建宁金绕山成为两翼……” 闽江河流产生的悲剧找到了符合其自然属性的规律,在相互置换中用得最多的语言节奏,却很少使“闽江河流”已经定型…… 或稍长于此的时间内,而闽江史诗则无须顾及时间限制的“祖先从中原被逐流落到闽西北一带繁衍生息。有诗为证: / 穿过时间遥远的隧道,在唐古瓷窑遗址伫足,我依稀看见……”

  那么,我们从罗唐生的闽江诗学中“依稀看见”了不仅仅是“与伤痕从《伊人文学》谈到《丛林周刊》谈到上个世纪到当下,谈到诗歌的前景与忧虑,谈到人类命运以及当下所存在的一系列问题,困惑及解决的方式方法。总之,只要举国能以天下为公为己任,团结一心,传承创新和发扬传统文化,尤其是朱子仁义礼自信等利国利民之精髓,凝聚人心,恢复道德轶序,以隐忍之势发扬光大,才能有效突破当前世界之困局,恢复生态政治经济人文之正能量,奋发有为前行。中国才能立于世界之林而不败---罗唐生。”重要的是《闽江》长诗中阐述了“闽江源哺育八闽儿女的闽江,是福建省最大的一条河流,素有母亲河之爱称。她的涓涓之水发源于闽西北各水系,经千里汇流又从福州入海,干支流流经38个县市(包括浙江两个县),流域面积约占全省总面积的一半,达60992平方公里(包括浙江境内的1070平方公里)。闽江濡湿过漫长的历史,滋润着广袤的大地,创造出八闽的文明;然而先前叩问闽江正源在哪里,因水系庞大、支流繁多、众说纷纭,竟是千古一谜。九十年代初,省里由闽江办牵头,组织了有教授、专家参加的‘闽江源考察队’,先后两次利用枯水季节深入江源地区的10个源头,得出水茜溪源即闽江正源,她位于严峰山西南坡的结论。此举对于正确介绍闽江水系及整个流域的自然地理概貌,对于完善流域综合规划,进一步开放开发闽江,无疑都作出了重要的贡献,意义很大。”

  很显然,《闽江》长诗标志着近现代闵江文化研究的历史先河,瑰丽璀璨的闽江文化正如沉睡千年而一朝初绽的奇葩一般得以大放异彩。而《闽江》长诗作为华夏文明的闽西北最大水系的一条河流,它的诗学气质,无疑是中华民族优秀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百年沧桑,故园情深。从诗人的传统眼光看去有诗意或无诗意的仿佛都被作者驱遣于笔端,颇具文化底蕴的罗唐生诗家,不愿去关注那种不无吓唬人之嫌的绝对抽象之“在”,倒是喜欢以心灵的融入和统摄诗意感知和生成的隐喻本身,就隐含着与读者心灵沟通的宏大叙事之震撼人心。其中引人深思的恰恰是这种宏大叙事之震撼人心的诗学定位所留给后人弥足珍贵的历史哲思。它以其闽江词条与咏唱并行的特征,通过荒原上的宏大叙事,凝聚出新时期的闽江文化和闽江精神,这不仅是创作形式上的一种独创,更是一种思维方式和观念上的创新。长诗的背景与主题审美,无疑在开发闽江文化和闽江精神的诗学形象上,都具有当代史价值宏大叙事的可能性。从才华、精神人格、诗歌抱负来看,罗唐生与第三代诗人中成就大诗人理想的最佳候选者海子相比较,海子影响力比罗唐生大多了,但海子早已经去世,罗唐生肯定比海子的发展空间大一些,也从而朝大诗人目标挺进之路上的辉煌能量大得多。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关注“罗唐生现象”要比关注海子多一些,甚至在细读了罗唐生的《闽江》长诗之后,渐渐感受到中国优秀的大诗人目标就应该如“罗唐生现象”一样,必须在写作心态、写作方法论、文化学养和生命状态上作出相应调整。这应该是具备“中国大诗人”这一概念的真实内涵。

  那么,又如何定位“罗唐生现象”?罗唐生现象的实质内核是什么?

  从诗人原本前途无量的闽江源头走向了“曾经漫游星光的野性之血,色泽斑斓的鸟,太阳的碎片 / 以及火中抱紧的灵魂,都落在古瓷的掌心 / 高山流水依旧映衬出我,我依旧在这片深邃的天空下伫足……”这既令人意外,也有其逻辑必然性大诗人的“野性之血”“ 以及火中抱紧的灵魂”,就是诗人人格、精神和诗艺完整与和谐程度的形而上与形而下几乎都有,都写出的诗才食人间烟火,不装神弄鬼,故作高深,在习以为常、见惯不惊中洞悉一条河流的变化,包括日常生活、社会形态,以及观念与精神世界更新的隐秘部分,亦可宏大至朗朗乾坤对心灵体会的记录,是用直面心灵的真诚去记载历史和社会的变化,在诗写的状态中独出机杼,情感的抒发无刻意谄媚,情之所至,秉笔直书,这种在历史语境下的真实性情感表达,也是“闽江诗学”中知冷知暖、知苦知痛之真正的人间烟火。相对《闽江》长诗而言,诗人以这样的认知审美方式来写出闽江流域落地生根的烟火味,成为诗人建构宏大叙事时不得不正视对人民爱得真挚、爱得彻底、爱得持久,结合人民大众的生活实际,实打实地深入,实打实地扎根。《闽江》长诗也自然代表了近些年宏大叙事的崭新气象,体现了重建宏大叙事在新时代语境中的诗性表达。

       三道枪手杨青云评《闽江》前部之二:

      “宿命”作为与生命最贴近存在的现象及其意义指向与超越精神还乡的归途,造成人类内心深处自然建构生存状态的敏锐感知,将自己的心灵图像投射在作家诗人关注的焦点上,从而对宿命书写的物或人也成为文学永恒的母题。就中国当代诗人而言,杨克的早期作品以隐喻石榴的书写直接还原人性宿命的温暖质地,而郑小琼总以女性的柔情包容去感知打工生活的艰辛与无奈。秦志怀诗歌除了如浮萍一样没有归宿,也没有乡愁的豁口“穿越寂寞”,人生拷问已经渗进他的血液,成了他生命中的永远牵念。我在论述诗人杨启刚现象时,诗人的诗学奥义是以鲜明整体性叙事的宏大意识,解构了一种深层“后乡土视觉”辐射的根性特征——独属于某一民族的精神气质只属于乡土诗人,他造就的诗学奥义,是他们在精神上为最直接的受益者,他们从中受到启迪的力量,高高举起了“乡土文学”的大旗。我不知一次在公开的诗人活动中推荐高世现的《酒魂》长诗,他是中国当代诗人发展最好的优秀奇才。我写高世现的长篇诗论《中国新史诗写作的最后一个诗人》阐述了诗人在中国酒诗文化中刷新了一个新史诗写作的最后一个诗人。也可以说他对人类精神丧失修复的“生命漏洞”,延展了从一首写酒的长诗《酒魂》开始,诞生了以“我的醉态”深入国家的小肠、历史的大肠。诗人用酒后吐真言的李白身份“吐”出了一个酒神或酒仙所彰显的“鸿门宴” 史诗。

  要从本质上梳理中国当代的优秀诗人,罗唐生诗人大家一定很熟悉,诗人写抗战领袖林森的《问北京组诗》,让我第一次看到便瞪大了眼睛,那种惊奇的震撼人心,让我多少天兴奋不安。也许这是罗唐生宿命中与他的乡贤,原国民党政府主席林森有缘。那么,这次三道快枪(杨青云)的枪口为何对准了罗唐生?

  这也许是物竞天择的进化加上这个广袤肥沃地区导致这一必然结果——20万字的《闽江》长诗足以掀起闽海巨浪的涛声,还在我的耳旁轰响……闽江流域的宿命也就自然转化为华夏族宿命的英勇征服。自闽江流域有人类生存以来,被外来强者征服的强烈诱惑——再到自然灾害赋予的征服与被“征服”……加上这片土地主人进化——退化——又进化,或腐朽没落,或繁华富贵,最后汇入了华夏族的滚滚洪流……

  评论界对于“《闽江》长诗”写作风格进行诸如“零度情感介入20世纪中国诗歌文本中的江河意象,其深沉文化意蕴归根到底是探索生命与人性的问题,以及与之相关的民族出路与人类的前景等宏大叙事”等评判时,罗唐生却在创作中褪去过去诗化简单再现的外衣,以一种疏离文坛主流话语的入世姿态潜入社会各个阶层的深处,对于新写实诗歌的写作风格进行捕捉与再现人性的内质。由此,罗唐生《闽江》长诗是有意突破了新时期以来诗坛上“伤痕乡愁”的创作模式,而是在表现对象与表达方式上给读者呈现一幅幅人性纠缠下多种多样审美形态和丰富的文化意蕴,越来越成为一种有意味的河流标志性文化。生命漂泊感与精神家园的皈依也是现当代诗歌河流意象所传达最根本的文化意蕴,这种河流文化主要是在动荡时世中的漂泊感与建构精神家园的迫切感,是作者把他们有机融汇抵达一种生命图景与命运轨迹。 而具体到这样的命运轨迹,或叫“闽江”宿命的书写,是没有一个固定的审美答案。不同诗人有不同的答案,他们表达不同的文化诉求与文化意蕴,在不同程度上展示诗性的文化江河,何以渐渐流远?……生命与人生宿命的答案,也在“闽江流域”中已经成为走出危机与困惑的途径之种种追寻中。

  本文以江河文化审美意象为批评观照,在具体作品具体分析基础上探讨《闽江》长诗江河意象多重文化意蕴建构的社会与文化转型内外关联,探讨不同阶段诗人作品江河内涵及其最终归结到对人性揭示的地域特色之人物群体:鲁迅、徐志摩……就人格特质而言,这些人与物相互对抗的隐忍与征服对当下生活采取认同姿态,并通过对自身角色意识的强化来抑制超越的冲动,这在诗歌主体的本质上是个人与生活妥协的产物,包含着长期压抑形成被动承受的宿命转换。有意思的是诗人罗唐生有意避开了自己不太擅长的宏大历史叙述,而采取了边缘化的叙事策略,使大多数生活在社会底层,身份卑微、命运坎坷的社会弱者被凸现在一种生活和精神上被双重边缘的境地。

  罗唐生通过《闽江》长诗书写的边缘性群体和他们的无奈与隐忍,流淌在心中的江河始终围绕着一个宏大主体——深厚的人文关怀,凝聚了厚重的人性思考和历史反思,也展示了某种与主流审美相疏离的“闵江文化”——五味杂陈,却又都隐忍着、怀念着。这大概就是对逝去“一种飞翔姿势”最好的注释,也是最诗意的注释。因为在我看来,“金绕山与巨石沟为将溪之阳飞翔的两翼”,虽然它“飞翔的两翼”“在时光深处舔着伤口”,那便是诗人带给我们最直接惨烈的悲壮“诗意”。“闽江”征服了我们,我们同化了“闽江文化”的高贵与伟大……

  《闽江》长诗的历史书写为何一“开始”,就带着一种悲壮意味?这惨烈的悲壮意味无限痛苦的打通着历史与未来诸多“黄金做成的金溪水,两岸始终青山如黛 / 汇入建溪,与富屯溪、沙溪倒映成天空的三只孤雁 / 被闽江雄浑宽阔的水域牵手飞翔……”万事万物生存在闽江流域的河床之上,时时制约着人类,也福报着人类,以闽江文化源头的灿烂和博大精深产生了“我的祖先从中原被逐流落到闽西北一带繁衍生息。有诗为证: / 穿过时间遥远的隧道,在唐古瓷窑遗址伫足,我依稀看见 / 曾经漫游星光的野性之血,色泽斑斓的鸟,太阳的碎片 / 以及火中抱紧的灵魂,都落在古瓷的掌心 / 多少个悲欢世纪都过去了,天空依旧是唐朝的天空 / 高山流水依旧映衬出我,我依旧在这片深邃的天空下伫足……”因为诗人的发现,即使“曾经漫游星光的野性之血,色泽斑斓的鸟,太阳的碎片 / 以及火中抱紧的灵魂,都落在古瓷的掌心 。”也难以真正找到足以安顿自己的心灵和当下存在体验的东西,他们隐藏和陶醉于自己的趣味之中,把一切都变成直接关注生命存在本身的“灵魂,都落在古瓷的掌心……”虽说诗人的认识不无偏激之处,但的确击中了通向传统价值形态审美的“野性之血”,而是返回粗粝的大地、河流、村庄,以及人类生存和生命庞大根系的“五百年后当生大贤,陨星之兆的传说至今还在流行 / 十岁时我轻轻拨开时间上的草,生怕它遮盖你的面容 / 史记上的记录已经锈迹斑斑,我们的生命是否因为陨石的 / 消失而消失呢?我抖落时间的灰尘,一次次仰天发问……”

  以屈原《天问》的文化高峰与罗唐生的《闽江》相提并论,屈原是在楚国不得志,无法施展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在无奈之下才发出史诗性的《天问》。而罗唐生诗人咋说从政工作也做到了省里的审计厅部门,他不可谓不得志,也发出“天问”的“一次次仰天发问?”从这个意义上说,罗唐生的《闽江》长诗虽不能与屈原的《天问》来比较,可我们在《闽江》长诗中确实感受到诗人宿命书写的“忧伤”:还有九仙人在九仙山炼丹过?我才不信,海拔虽高,却高不过我头顶 / 九岁那年,我跟着民师进山,直到天黑,饥肠辘辘的我才爬到山顶 / 感觉空空的我,空在虚无之中,想飞 / 我仿佛烧香坛和屏风峡缭绕着我的心事,像那只山雀勾起我的欲望 / 让我在黑暗中褪去美丽的羽毛,做一个白色精灵 / 在天际云游,从此不再需要人间烟火……

  诗人何以“从此不再需要人间烟火?”是他宿命中的“白色精灵”在诱惑?还是他确实“感觉空空的我,空在虚无之中,想飞?……”传统诗歌与现代诗的重要歧异在于,前者是流连光景,是即景咏歌的,它关涉人与自然和人与生活的关系;而后者则更以增添了人与自我关系的纠结,是写作中的“我”在观照探询准客体的提炼下无意延展了文本体验的生命意识——或是背后隐藏着一束光明的“佛香”。这更多建立在本体论背景上的极大忍受和怀疑,将之视为诗歌的幻觉所消解,渐渐转化为语间所冲撞产生的超验效果,其文本呈迸射状态从而更多的揭示了一个民族的文明姿态,所幻化交织出神秘的乱象,好似一张硕大无比的网,死死网住了“我的欲望 / 让我在黑暗中褪去美丽的羽毛。”

  这样解读《闽江》长诗“存在依据”的宿命书写,时刻警惕它被技术时代的物质放纵来许诺的期待越大,它宿命书写的“合法阐释”就越发凝聚着“闽江流域”的神秘化越大……

  它既有实体性的“九仙人在九仙山炼丹”,更有文化意向象征性的“海拔虽高,却高不过我头顶……”有一种形而上的“文化乡愁”在寻找灵魂栖居的冲动“雄鹰在空中旋转、鸟瞰,光影叠加/水深绵延不绝,神秘莫测,水怪时时出没……”象征主义诗人里尔克说:“大自然以及我们的环境和习惯对象都只是脆弱、短暂的事物。因此,我们应当不仅不要去污染和削弱那共享的短暂性愉悦,我们应当以最热情的理解来抓住这些事物表象的变形,使它们因为我们的任务:以如此痛苦、如此热情的方式把这个脆弱而短暂的大地铭刻在我们心中,使得它们的本质再次在我们身上升起阳光与雨露。”这里的关键词,“脆弱”与“热情”似乎是构成了人性矛盾的“短暂性愉悦。”那又相比较《闽江》长诗“存在依据”的宿命话题上来说,人性矛盾的表象无论是新感性抒情体验,或是找到最终可靠的价值安慰,它们的隐喻背后都深藏着鲜明隆起的超验所指,具体到《闽江》长诗宿命书写的“闽江流域是闽越族人的世居地 / 公元1941年我的祖母顺着闽江之水逆流而上,直至寻到草垛和食粮”。重要的不是他能归于何种宏观的书写,而是他在这一类属中个性价值的抒情向度发生的渊源,均使其成为同类诗歌中真正的翘楚。而《闽江》长诗的文本对于作者而言需要特别注意的是,他与日常的诗歌状态不同,甚至仅仅是阅读一个“闽江流域”巨大的磁场,由诗人所带来闽江文化语境中的明澈与幽暗之神恩普照,彼此纠结的意象置换,使它们截然区别于那些简单的江河文化,获得了更纵深的大诗背景,是它的史诗性抒情,不仅仅在于体制宏大,还在于它更多体现了诗人对终极“记忆的乡村,还要面对着这种美丽的陷阱……”它有力的体现在诗人纷杂丰富的诗学宗教,以道德升华来简化诗歌蕴涵的宿命归旨,都同时饱涵着巨大心理暗示的情感场域:出现乡村生活的某些意象,是通过诗人本身的主体性来呈现某种精神愉悦的巨大隐喻:远去的、被遗弃的乡村,意味着现代社会中人们精神上被放逐的饥饿感,无疑在《闽江》长诗呈现出自省、惭愧、痛苦的神秘质问,促使其成为同类诗歌中真正的翘楚,我们无须怀疑……

     

             四川诗人、巴中杨通评《闽江》之蛇道:

                     把美写成悲剧——读罗唐生诗作《蛇道》有感

                                           杨通

       上帝创造了亚当与夏娃,让他们在伊甸园居住。伊甸园本无善恶,蛇,却诱使他们偷吃了禁果。上帝便要惩罚他们:在快乐的同时,也要痛苦。从此,世上便有了生活。快乐与痛苦并行,这就是生活之美。

      读诗人罗唐生的《蛇道》,我试图努力接近他隐喻的中心。他把“阴险的蛇道”不动声色地放在“月亮潜行的夜晚,黑暗覆盖着的大地”,而“蛇道”抵达的终点,似乎是记忆里遥远的乡村。我猜想,这应该是诗人情感经历中的一段隐秘(一种忧伤或疼痛得说不口的隐情),深刻而尖锐,像美丽的毒蛇一样,一直潜伏、蜿行在生命曲折的山路上。而乡村,仅仅只是一个托词、一种象征,是诗人美丽之伤的一种寄托(或寄存处)。

      蛇,是美丽的,而之所以有“毒蛇”之称,是因为其曾经的被误解和被惩罚,她“产生的罪恶念头”,不外乎是要让“美能激起快感”。而上帝却要令她用肚皮行走,在“平地里酿造风暴”,“把美写成悲剧”。“蛇道”即“人道”。诗人罗唐生假蛇写人,向我们道出了人生的种种不安与恐惧,在生存环境中所要面对的阴暗、陷阱、贪欲、冷酷、杀戮,以及隔膜与距离。乡村,对于我们来说,曾经是与生俱来的乐园,可是,当我们一旦从那里离开,便永远就回不到那块净地里去了。即使我们“穿行于阳光与树影”,在“交错的丛林”里铤而走险,“试图在火焰和黑暗中 / 寻找天堂的快乐”,在“蛇道上寻找自己丢失的翅膀”。在诗人罗唐生的意境中,乡村,就是我们丢失的快乐的翅膀:乡村,就是我们遥远的美的天堂。无论我们有如何阴险毒辣的想法,无论我们有如何惊心动魄的举动,都无法再次获得重生。因为,我们都是受罚的罪人,必然要戴着镣铐在“蛇道”上匍匐。

我以为,诗人罗唐生的“记忆的乡村”,是生活之美的集合体,是生命之爱的大世界。在人生的行程中,因为我们已经心有旁骛,有了太多的名利之负,所以,我们离干净、纯洁、美好越走越远,所以,我们伤着、痛着、悲剧着,是理所当然的过程与结局。

美的,不一定都是悲剧;但是,悲剧,往往都是美的。例如我们情感经历中的那些值得回忆、回望、回味的东西。

谁也没有误解我们,是我们误解了生活。不幸的蛇,成了我们的代罪品!

上帝,让我们洗心革面!

美,让我们赎罪!

2005.3.13.于逸鹤楼


        浙江诗人、理论家◆笑芳年评《闽江》幸福与草

                   把握幸福,因幸福而幸福

                           ——读罗唐生诗《幸福是空中的一根草》

◆笑芳年

凡是有生活的地方,就有失落和迷茫,这对于期望幸福的追求者,生活往往是一把双刃剑,一端被快乐所系,另一端又被痛苦所缠。在诸多的世事坎坷磨合中,才渐渐获得所谓的幸福,而这幸福的获得是极其有限的,正如俗话说的“幸福可遇不可求”。古往今来,人们对“幸福”一词的含义从来没有停止过争论,“塞翁失马,焉知祸福”,“祸害”敲门是推都推不开的,而“幸福”一来也是挡都挡不住的。那么,幸福到底是什么呢?罗唐生诗《幸福是空中的一根草》,便给予了微妙的回答。

诗歌以“鸟”特定的“在空中筑巢”起笔,具有写意的空旷视野。“天高任鸟飞”,气势博大,叩击心扉,紧接“愿望”一出,“一根草”、“高枝”凌驾而来,其中又以“和”字将两者嫁接,顿时由缥缈引向“午夜月光”,从虚幻的“领空”抵达现实的“领地”,此间的对比激越而酣畅,读来心飞神随,甚感畅快。这里,从“鸟”至“我”,两者交融,互为衍射,言“鸟”其实言“我”,言“我”其实言“鸟”,主体的“我”与客体的“鸟”浑然合成。但诗歌却没有就势拔高,而是以“探见”跌落,以“冷焰”之色调,进一步叩住“城镇的轮廓”。“鸟”与“我”;“空中”与“废墟中”;“月光”与“冷焰”,这些主体与非主体的,空间转接与色调转移的,都在起落回返中揉和成一个整体,诗歌所言之理趣如“一根草”视而可见、触而可着,终于抖落了“月光”中的一个谜底——“幸福从月光中走来,幸福是空中的一根草!”

这个谜底顺势揭开,诗歌却顺势走进真实的生活之中,“震惊”的意义即也顺势展开。先是直指对象性的“你”,包括“行色”及其“语言”;再是“阳光下”无法照见的另一面及其“一棵树的孤影”;和那“窗棂”、“自我”、“河流”的有机组合,都具备现实的忧患迷茫特质。由此,诗歌即将情感更加具象化,“阳光”无论如何“朗照”,但因“孤寂”与“行色匆匆”,“都无法照见真实的自我”,以至“河流也倒映一棵树的孤影”,于是“幸福无法把握”,自然点出,情景共生,令读者从中有所悟。在生活节奏加快、人事关系繁杂、疲于奔命应酬的现代生活,人们更多的是形单影只的孤独,物质的发达并不能给人们带来精神的幸福,这便引发了人们对现代性的迷茫、失落的思考,幸福到底在哪里?难道“幸福是空中的一根草”?如此难于把握吗?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诗歌便切入“生命”的内核,以“音符”、“朽木”、“行程”来解构寻找,在“歌声的翅膀”的引领下,终于寻找到“远行的秋”,于是明白了“幸福的方向”。当然,行路艰难,要靠坚强毅力克服,“哪怕是面临悬崖绝壁/ 握住空中的一根草/ 幸福就会伴你到天涯海角……”至此,诗歌将“幸福”赋予一种期望的果实,虽然路途遥远,但志趣方向不改,春华秋实,必会得到“幸福”。一方面在感受生命旅程艰辛的同时,另一方面也品尝到幸福的甜美,使生活显得多姿多彩。“握住空中的一根草”吧,这“一根草”是精神的兴愤剂,是希望之草,是快乐之草,是把握幸福的救命之草!

统观整首诗歌,以“空中”位移,由物及人;以主体贯穿,客体相连;以先扬后抑再展,层层推进理趣的领悟;以虚入实,交揉承合,适时滑落内涵;以具体的物象、事象,将抽象不定的“幸福”赋予感知的特性,将幸福是什么,幸福为何难于把握,幸福应该如何把握,巧妙地做出回答,技巧圆熟,手法高明,实为难得之佳作。我们从诗歌中,获得了“幸福”的真谛所在,那就是——寻找远行的秋。秋是希望所在,秋是幸福所在,即使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失落和迷茫,只要“循着歌声的翅膀”去寻找,相信生活这把双刃剑的另一端就会挂上“幸福”二字,伴你到天涯海角。这样,你就把握了幸福,你就会因把握了幸福而幸福!


        成长——意味着渴望也意味着流失。兄,你让我读到了一部震撼人心的心曲!! 张作梗


      喜欢这样从内心出发的诗歌。抑制单向自我的抒情姿态,在诗中更自觉地涉入追问、沉思和互否因素。

  ----叶逢平

须仰视才能看到:作者一再要求我们读者再近一些看祖父,其实这是在更远的地方看到的近距离,因为所谓再近一些,是要求我们换一个更远的位置来看曾经近距离看到的旧事物,我们才会看得更加一清二楚,并且这个俗知的事物就在我们每个人的传统心灵世界里。当诗人用语言一旦把它们激活时,它们就在我们内在世界里不断生长起来、根扎下去,甚至影响我们整个一生。我们梦到的都是在我们心灵的深处,而外在的就在我们曾经或现有的眼前,即如高山,我们站在它的顶上是看不到它的,只有站在它的远处或它的脚底,我们须仰视才能看到。

      为此我们近一些再近一些吧,我们祖父的高大形象和山一样坚强性格才能更加令人神往。为此我们来读唐生的诗,才会愈加心动。杨春光

      叙述虽然条理但不乏跳跃的东西,语言不紧不慢,把意境从文字的后面缓缓地呈现出来。诗本来就在说一个沉重的话题,而且是后花园里,当然不会有血腥的表面。隐喻的指向非常明确,诗歌始终把情绪控制的很有分寸,一点一点推给读者,谁读都会受到作者意图的支配。挺好的。胡乱说的:):)江耶

      一直喜欢罗唐生先生的诗,这个也很喜欢。他总是把生命参与其间,与诗歌一起开着鲜艳的花,有时是那么的冷艳得耀眼。当然,如果罗先生能再有拓展,我觉得我们可以读到更精彩的篇章!    --- 布谷

 

      看到新作,很高兴. 刚刚读了你的“琥珀之恋”,又读这首。感觉你的写作上升到了一个新水平。你在用比过去更开阔更完整的视野思考问题。你的诗集我还没有读完,就已读的部分,似乎只是比较零碎的回忆,看不出在思想上有更深入的东西。从“琥珀之恋”开始,以及这首,显然有了较大气势。为你高兴。“琥珀之恋”可以说是自传式叙述与抒情相结合,这首的视解还可以理解更大些。前者重在农村,是为成长的反思,这首重在城市,更多是对现实的质疑。

     兄的语言比较粗粝,这与那些光滑无质地的语言相比,我个人认为更好。就说这些,问好!石城

     这首好,在意象的经营上匠心独运,通过灵活、明亮、翻越的月光,徐徐展现出乡村的宁静,犹如一曲夹杂着淡淡忧伤的小夜曲,把心灵深处细微的波折轻轻晃动。诗中的月光跳脱、随意,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浪行天下


      静动相间,诗意跌宕起伏,艺术处理的巧妙增强了诗的内涵和吸引力。欣赏!问好(渺渺心缘)

 

      村庄的形象在这里带着新的疼痛出现,所以牵动着“我”更复杂的隐忍,村庄收获,村庄消耗,因为愚昧不改,诗人的疼痛不减,只好寄希望于爱情......再不济,也只有习惯、忍耐,所以“内心的河流渐渐暗了下来”,这首诗挺有情节感。。。 大雁

      这是一首含有人文关怀的诗,在小城的唐生又一次把目光投在躁动不安的村庄。沈河


诗从苦难的石缝中生长(拟创作谈)

  ——有关组诗《琥珀之恋》—与西楚对话:

                    罗唐生

     “生命如果从头开始,我还会选择诗歌”,这是写诗者老生常谈的一句话,对于我,选择诗歌,于其说是命定的必然,不如说是让诗从苦难的石缝中生长。

     我朦胧的记忆是从那位从不认识的亲祖父开始,他逝于我二岁的时候,据说他的五兄弟,分别精通天文地理和武功,否则在兵荒马乱的二三十年代,是难以每年从千里之外,徒步翻山越岭到闽西北山区的深山老林里做香菇谋生的。他们与命运抗争,与野兽争夺地盘,在族谱上隐约记载着斑斑血迹,那些血迹殷红地照耀着后代的视野;他们为了生存而萌发的原始冲动,混合着血液,把优点和缺陷都洋溢在后人的身上;他们的姿影在后人的脑海里只是幽邃、空灵的影像,但原乡文化的沉淀和身心的重负并未随时代的变迁而消遁,而是一代代刻下深深的烙痕。我至今没到过原乡,对它的记忆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只是一种梦中呈现的山水和神秘脚步回荡的声音。父亲对自己儿时那段不平凡的痛苦经历,回想起来至今仍然不寒而栗。9岁的他跟随父辈迁徙,一日要步行30—40公里,遇上土匪则要飞星走夜,日行百里。面对野兽们的入侵他们本能地抵抗着。原始森林的一棵棵树下就是他们栖息的居所,夜半惊魂的场面处处可见,野兽的嘶叫,蛙声以及蝉鸣常常伴随着我父亲的童年。那些曾经原始茂盛的深山老林,照我父亲的话说,也就是离梦最近的地方。我从父亲的话语了解到了那些淡淡的快要被人们遗忘的惊奇的往事中,渐渐爱上了这片不是原乡的故土,这为我现在的诗歌和散文创作寻找到了可供挖掘的素材。

      生性的懦怯、体虚与性格的内向,使我对外界事物有一种强大的感觉。乡村也罢,森林也罢,河流也罢,在外乡人眼里,难得有亲切的意味,处境的艰难、世事的难料、玩偶的对象成为外乡人的基本生活方式,凡是环境周边发生的冲突,都让我有畏惧的心理;家族之间为小利益产生矛盾,结果是有理也是外乡人的不对,大人受欺,小孩也难免连累;这种失败的结果让我从小产生一种逆反心理和对周围环境本能的反抗。记忆的童年是在孤独和压抑中度过,那些乡村的野趣给我带来的不是温馨而是一种逃避与突围的淡淡的忧伤的清晰图像,因而希望改变处境的欲望,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这种心理愈往后就愈强烈……

      希奇古怪的心理也时常在我年青的心中产生,逆境中挣扎,对未来遥遥无期的不可知,一段时期使我对佛教产生浓厚的兴趣,它来源于对险恶的周围环境的认识:凡是因果有报。而乡村一些没有文化的妇女能在念念有词中,预测一个人的命运和未来,有时非常准确和到位,让我又惊奇又迷茫,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达到了一种叫“天人合一”的意境,这种体验让我对世界多了一种认识。与诗有益或无益,都在我的内心产生无限的迷茫和神往。

      对于魔鬼的认识,我始终是以恐惧和惶惑的神情出现,也一直没法弄懂,但我认为它是一种凄丽的幻象。小时候,我就怕大人说到鬼,怕天黑怕走夜路,尤其是怕跟着大人经过墓地,隐隐约约的月光在墓地的树影下晃动,脚步带出泥沙的声响和周围的死一般的寂静,仿佛鬼就在你身边。小时候,我对鬼传言只是一种无知与浅显的认识,比如:魔鬼是张牙舞爪和青面獠牙的,让人恐怖的形象。我想,这是大人为了管束调皮的小孩而采取的一种策略。村里有人上山几天没回家,全村人点燃松明满山遍野找,就是找不着,过几天却神秘地出现了,当事人自己也不知所以然,大人就说是给魔鬼带走,后来魔鬼不喜欢又放了。我乡下的姨姨年轻时,因恋爱不成,神情恍惚,有一天指着田野直喊见了鬼。后来就这样疯了,痛苦伴随她的一生。这种命运的作弄,曾经降临到乡村一些人身上,有人无事有人却终身相随,它对我年青的心灵的震撼是强烈的。我不知道母语能不能承受这种无名的伤痛。因而我把它带入诗歌,带入一种黑暗与光明、新生与死亡交织的庞大诗歌体系之中。

  2 罗唐生谈诗.

     生活中的乡村也有许多神秘的美与死亡:当夜色将要降临,森林围拢的乡村与河道,忽明忽暗。晚霞的余晖从林间漏出斑驳的倩影,倒映在流动的河床,闪出粼粼波光。活跃的鱼儿在微红的天空飞翔,蝴蝶和鸟鸣带来了天籁的消息,如此美景下,我时常躺在岸边的沙滩或芦苇丛中欣赏大自然的和谐之美;胆大的人会被引诱下河,而魔鬼往往就在此时与你游戏(小时候我的身边就擦肩而过死亡的消息)变成魔鬼的种种传闻,然后整个乡村会弥漫着恐怖的气息;而关于恋情的悲惨故事也是从河边或长满芦苇的洲头传出。这些怜香惜玉的伤情在我童年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印痕。

      由于家庭的特殊性,而引发的苦难童年,在我心中也是难以忘怀的。十三岁的时候,我就因家境贫寒,辍学,到外乡做民工。75年的秋天,我就稀里糊涂地跟着浩浩荡荡的劳动大军到了离家几十时外的深山挖水渠去了。轰隆隆的爆炸声和着飞来的石子时常从耳边擦过。我亲眼目睹了许多死亡在身边发生,炸死的溺水而死的,在工地的场景发生,至今还让我感到战栗。可就是那艰苦岁月,磨练了我的意志。简陋的工棚和屈指可数的书籍,让我像一只奔波在外的鸟儿沿着春天的花繁叶茂自由飞翔。我热爱大自然,爱满山遍野跑或一个人在寂静的小桥流水旁静静地思索;有时放飞自己的翅膀,看白云托起我的梦想飞翔,唱出自己的心灵之歌,在一个懂事的秋天用幻想支撑着自己灵魂的翅膀。面对现实的冷嘲热讽和被视为不孝子孙的无端摧残,失眠过、痛哭过;亲眼目睹一位远房亲戚踢掉我念书的煤油灯的可怕情景,面对着无助,我常常在田野、山岭和外乡的道口,仰望着苍天发出嘶声力竭的呐喊,守望着孤独和痛苦……

     要说我何时做文学之梦?那是和一本在工地里传阅的叫《青春之歌》的手抄本联系在一起的,那荡漾着青春气息的故事,时常在我脑海里翻腾。我暗暗鼓励自己,将来一定要走文学之路。从疲惫与泪水中觉醒,以坚忍的毅力作为自己的源泉和精神支柱,默默忍受上苍和命运的惩罚。

     而不管是种田,还是上山扛木头,我都是人到那里,书带到那里;有时在田头捧着书睡着了,还遭到他人的嘲讽,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泥腿子还想拿笔杆子”,铺天盖地而来,严重的时候还被公开批判和作检讨,这种乡村的粗俗和愚昧,像一种摸不着的鞭影,不是抽在我身上,而是抽在我心里。但我生来就内向、倔犟,越是遭受打击,越是激发自己的斗志。于是,我憋了一口气把初、高中的课程全部自学下来。一次次的高考失败,一次次面对着命运哭泣,一次次我又振作起来。在我祖父母(他们只是我母亲的养父母,但比亲生的还亲,他们给了我许多谆谆教诲,至今我写过多篇怀念他们的散文)七十高龄的八0年,我终于有了一年补习的机会,但家中一贫如洗,连十几元的学费都交不起。那是一个风雪寒冬的日子,我和祖父推着米糠到几十外的城里卖,为我交学费,当祖母把我们送到村口,我望着驼背的祖父弓着身子推着板车的情形,再转身看祖母远远伫立在晨雾中朦胧的身影,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命运终于从八0年转折,我实现了第一个愿望,考入中等专科学校,成为家族中第一个拿笔杆子的人。文学呵!我有机会接触文学创作了。我默默地祈祷着……

     从一个偏僻的穷山沟到一个繁华的都市;从一个书籍是十分罕见的奢侈品的地方到一个书店里书籍琳琅满目的大城市,我就像小溪的水汇入了江河;像一只活泼的小鸟翱翔到太空,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我凭着热情和冲劲,一股脑儿撞进了“荷马史诗”和“离骚”的世界里;那些似懂非懂的文字像一条条蚕蛹,在我的思维里蠕动着,吐出的丝,织成了密密的网,把我网进去了十年光阴。

       这十年功夫里,我大量阅读了古今中外的文学书籍,从陶潜、杜甫、李白、苏轼、李清照……,洋洋洒洒地浏览了中国文学这部长廊,又转到西方读歌德、普希金、莫泊桑、拜伦……,最后又转了个头,陶醉在徐志摩的“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的梦幻之中。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我,太爱徐志摩的诗了,那些凄丽、飘逸的情诗,把我的魂都勾去了。

3 罗唐生谈诗.

        这期间我还陪伴着星星月亮和人生风雨,阅读许多古今中外的美学、哲学名著,从朱光潜的美学概论到西方的黑格尔、柏拉图、叔本华。学会了许多做人的道理,明理了许多以前疑惑不解的问题,也学会了许多前人的创作经验,尽管这条路,充满艰辛和坎坷,但漫溢的激情在青春的日子里萌发。我发现有的人能把自己的思想埋得很深很深,但我却常常把它挂在脸上,不认为这种直率和纯真就是一种错。我愿我的余生宿命地在写作中完成自己的使命,而且敬畏地去做,因为我认定一个人一生只能走一条道,也只能做成一件事,若能把这件事做好,就是很大的成功,我正朝着这个方向迈步。这不是自欺欺人,更不是美丽的谎言,命运对于任何人都是公平的,你的付出与获得也许不能完全成正比,但只要有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就像我的父亲春天栽下了稻秧,经过辛勤的培育和汗水的浇灌,秋后一定会有稻谷进仓的。

       说实话,我是生来就有文学情结的,小时候,家乡还几乎没有文学书籍的时候,我就能头头是道地从小人书里讲起《三国演义》和《封神榜》的故事。我父亲虽没文化,却爱看书。我不知他那里弄来的这些书,甚至连知青也觉得我家书多, 连《红楼梦》也有。其实就那么三五本书,后来听父亲说,城里的亲戚害怕藏了这些书,被人查出来遭罪,而送他保管。我才有幸从小就接触到文学。

     我始终像文学边缘的游魂,带着那么多的憧憬,那么多的快乐和遗憾,在文学的天地里飘荡。远远地看着别人升迁、发财,而自己却丢魂似地迷恋文学。在寂静的夜晚,寂静的小城,没有文学氛围环境里,一个人孤独地咀嚼那些像自己一样苦难的文字,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在支撑着我?我想是自己与文学有着一种难解难分的情结吧!

     但长久以来,诗歌写作,在我心中没有得到一点消息。直到2000年的一天,一位朋友送了一本女诗人的诗集给我,我惊讶地发现原来诗可以这么写,于是悟性开始萌发,便开始从我熟习的家人到乡村的人和事,一件件地记述下来,渐渐扩大到写一个人成长的心灵史,其实一个人的生活在一段历史里都会刻下时代的烙印;个人的文本只有溶入时代的血脉,才能反映一个时代的背景。一个人的荣辱悲欢与时代的荣辱是紧密相连的,我惊喜地发现了她。这个诗的精灵躁动在我的心中,于是有了把故乡的柔情与矛盾复杂的心理,包含在一本《乡村:1968—1978》诗集里;我称自己是乡村的“记述员”。

      同时,我在杨牧老师的精心指导和诗歌大姐晓静的鼓励下,我辛勤地创作,默默地等待,在接触众多的现代诗人和网络诗人中,我终于有了灵魂的突围,由于她的推荐,我有幸接触到了西楚的《妖精传》,它的妩媚归途,它的命运多舛,它的精神回归,它的故土的迷惘和苦难、无奈和惶惑、传奇和哀伤以至疲惫的飞翔和从容的死亡,等等。深深地撞击着我的心灵,我彻夜难眠,童年苦难的心灵史,以诗的火花从石缝中迸射出来;诗歌的火焰点亮了这几十年的沧桑岁月,一个轮廓出来了,这就是《琥珀之恋》—与西楚对话的原型。后来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修改,终于出现在读者面前。这就是昌政所说的“肉体的一再受压迫与灵魂(或叫精神)的执着提升,让我感受到生命的顽野与壮丽。这是一个人的心灵史,也是一代人的基本也有的体验。它叙述,但叙述的不是成长的过程,而是生命何以觉悟的缘由;他倾诉,但倾诉的不是悲伤也不是喜悦,而是对一种命定的决然反抗的意志。相当悲壮的情怀。”

     是的,所有东西都在路上,包括诗歌,这一神圣的东西,就像西楚的妖精一样,你想携着她前行。只有经过磨砺,才能够抵达,我也相信它一定能够抵达。

                              2003年3月23日凌晨改于镛城

                       文化长廊:心灵深处的绽放

                                        --——丛林诗人罗唐生的诗歌路


                                                ■ 常章生


       “生命如果从头开始,我还会选择诗歌”。这是唐生兄时常说的一句话,表现出了他对诗歌的挚爱和不懈的追求。与唐生相识,是在十几年前的龙栖山笔会,这次笔会是由他主持的,唐生给我第一印象就是热情、豪爽、洒脱,一张圆圆和真诚的脸上写满了笑意,后来,随着与他接触增加,我慢慢地了解在他的身后埋藏着几多的苦难、几多的辛酸、几多的迷茫、几多的艰辛、几多的倦恋、几多的渴望……

      从罗唐生的编年史中我了解到:公元1962年11月11日他出生在将乐古墉镇的一个小山村,生下来只有四斤八两重,童年时代身体虚弱,在四岁时一场大病差点结束了他幼小的生命。家境并不富裕的他,八岁就开始在课余时间帮家里种地、挑水、浇菜、砍柴、打猪草……,读了二年初中后,十三岁时,因家境贫寒而辍学,便随劳动大军到了离家几十里外的深山挖水渠,小小年纪背井离乡,每天天刚蒙蒙亮就上工,一天要干十几个小时。也就在这时他做了文学之梦,就在这期间,他阅读了《青春之歌》的手抄本,那荡漾着青春气息的故事,时常在他脑海里闪现、翻腾,于是,他暗暗下了决心,将来一定要走文学之路,从此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做工一段时间后,被原初中老师动员回村读书,遇自己爱恋的女友,坠入情海,后来因通信时信封套错,初恋失利,接着,高考也失利,使自己的情绪一下子坠入了深谷,心灰意冷,感到前途一片渺茫,未来遥不可知。庙生再次回村种田,上山扛木头,自小就爱好文学的他,不管是种田,还是砍木头,不管多么的劳累,他总是人到里,书带到那里,学习到那里,他常遭到别人的讥笑:什么“泥腿子还想拿笔杆子”、“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遭到羞辱等等,严重的时候还被看作不务正业,遭到批判和作检讨,这种粗俗和愚昧,不仅像鞭子抽在他的身上,而且抽到他的心里。生性内向、倔犟的他憋住一口气,不仅继续读书学习,还把初、高中的课程全部自学完。他面对高考的失利,面对命运的哭泣,他常常站在田野、山巅、道口仰望苍穹发出嘶声力谒的呐喊。后来,他被将乐一中补习班录取,当时家里连十几元钱的学费都没有,为交学费,他和祖父推着米糠到几十里外的城里去卖,转过身望见祖母远远伫立在晨雾中朦胧影子,泪水不由夺眶而出。交上学费进了补习班,经过一年刻苦的学习,在全班七十余名学生中学习成绩名列第六名,考入三明工业中等专业学校,在学习期间,天生喜好文学的他,如饥思渴地阅读了大量的古今中外的文学书籍。他羡慕陶潜的隐居躬耕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风骨;仰慕李白的潇洒不羁;崇尚苏轼的豪迈、大气;惊叹李清照的凄婉低沉。阅读了歌德、普希金、莫泊桑、拜伦……等名人的名著,后又陶醉在徐志摩的情诗之中,还阅读了许多古今中外的美学、哲学著作,开阔了眼界,明白了许多道理,给了他文学的熏陶,学习了许多前人的创作经验。中专毕业参加工作后,先后在乡镇企业局、供销公司、纸业公司、审计部门工作,并下海经过商、接手过酒店、担任过贸易公司经理等。

      丰富的生活工作阅历,饱受文学艺术的熏陶,执着的追求。罗唐生的诗歌在诗坛崭露头角,2000年的5月l日携儿到玉华洞写下了《石棱》和《玉华洞》二首诗作,分别在《三明日报》和《海峽都市报》发表,接着诗作《浮光》又连续在《海峽都市报》发表,从此一发不可收,为提高创作水平,参加了《星星》诗刊主办的高级函授班学习一年,当年结业,深受《星星》主编杨牧的教诲,受益匪浅。在杨牧老师的精心指导和诗歌大姐晓静的鼓励下,辛勤地进行诗歌创作,从他熟悉的家人写起,到乡村的人和事,一件件地记述下来,大到一个人成长史,小到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在写作过程中,感悟到了一个人的生活都会刻下时代的烙印,溶入时代的血脉,反映一个时代的背景,一个人的荣辱悲欢与时代的荣辱是紧密相连的。他创作出了《乡村:1968一1978》诗集,在《祖父与砚石》中这样他写道:“深山岩层下埋藏的幽情触动我的神情/祖父的锤子一锤一锤挖掘一家人的生活/如果再近一些/能倾听到/从遥远岁月滴落一滴滴汗水的声音”、“祖父爬上了五百个石阶又下百来米的山涧/驼背的身躯要压着百多斤的砚坯/挪动一步是那么艰难/从未想到忧愁和山外老板要榨取身上血汗/如果再近一些/那喘着的粗气/还会碰响沉重日子的声音/如果再近一些/我就会看见/祖父的雕像立在风雪飘遥的高山”。诗中祖父的高大形象和山一样坚强性格跃然纸上。在《我渐渐抵达的村庄》他这样写到:在春天/我渐渐抵达的村庄,/己经从方言的记述中清新展开/许多年轻的槐树都到远方去了/剩下媳妇们蹲在水湄/敲打着流动的水响。山岗上/乱石中/清明我和年迈的父亲一起扫墓回来/看见一些魂灵不肯安静/它们曾经逝去时光的忧伤/在风中掀动我。后来,著名诗人西楚的《妖精传》,深深地撞击了他的心灵,童年的苦难、青年的迷茫、饱经苍桑的岁痕……点亮了他埋藏在心灵深处的情愫和伤感,写下了轰动诗坛的与西楚对话《琥珀之恋》在“童年的记忆”里这样写到:桃花红/杏花开/从8岁我就开始劳作/疲惫的诗歌/在简单的稿纸上/……舍不得吃的换钱食物/从泥土里爬出一个太阳之神/沿着夏日河流的浪漫/裸露侗体作青春的游戏/我试图解密灵魂/但不知灵魂飘向那里。道出了对童年时光的感触之情,“青年时期”他写道:是的/所有的东西都在路上/13岁/如果青春从这里开始/你就知道磨砺的刀/一直挂在我面前/犁铧深深的伤痕和遥远/深遂的苍凉/摇曳着生命的渡口/青春的迷茫磨砺在躁动的岁月里。巧妙地将青春的迷茫、磨砺、躁动跃然纸上,表达了当时的心境。在他诗中,我深深感到唐生是个性情中人,他把初恋时的那份感情牢牢地藏在心中,久久不能忘怀:从城东的方向跋涉而来/我的爱/我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从城墙的惊悸中/渐渐地向你抵达/这你知道/但梦中还是可以做一次/爱情旅途的飞翔。大胆地坦露他的心扉:“我的爱啊!从城墙的惊悸中,我渐渐地向你抵达,虽然我最终不能向你抵达,但我梦中还是能做爱情旅途的飞翔”。情真意切,感人至深,这是多年在他心中的话,通过诗歌形或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我不知唐生兄内心还珍藏着多少人生感怀?著名诗人詹昌政先生对《琥珀之恋》作了这样的评介:“肉体的一再压迫与灵魂(或叫精神)的执着提升,让我感到生命的顽野和壮丽,这是一个人的心灵史,也是一代人的基本也有的体验,它叙述,但叙述不是成长的过程,而是生命何以觉悟的缘由,他倾诉,但倾诉的不是悲伤,也不是喜悦,而是对一种命运的决然反抗的意志,相当悲壮的情愫“。《琥珀之恋》可说是罗唐生先生的得意之作,成功之作。

         读唐生的诗感觉栖身于真情实感和人生哲理中,令人深思,发人深醒。“黄昏的记忆/勾勒出扛着犁铧的沉重的背影/就感到幸福将会降临/也是父辈艰辛的劳动中/看到了幸福和荣光”。诗中不仅体现劳动的艰辛,也看到丰收的希望和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在《风吹我,我诉说着》他这样写到:风来了/雨来了/风雨裂开了石头/裂开了大地最后一道口子/成为河/成为岸/成为我心中密密的皱褶/吹动我/一棵崖壁上的树/被风耐心地雕刻成作品/说深蓝的胸/疯长的绿/青春的远去/闪电般的暗伤留在心里/以一种火/一种岩石的坚忍/沙漏的沉默/成为岸上的思想者/抹不掉的是泪水/是一种悲伤之后的河流……。诗中表现出在面对风风雨雨的人生考验面前,要经得起耐心地被雕刻,要有岩石的坚忍、沙漏的沉默,成为一个思想者,包含着丰富的人生哲理。他陆续发表了《远行的脚板》、《真实的花园》、《金溪水》、《一把锁诉说的理由》、《月亮翻墙而过》、《天堂的患者》、《被雕刻的幸福》、《一个城里人乡村雪夜》、《对时光的筛选》等众多真情实感的吐露和包含人生哲理的诗作,引发了许多著名诗人、诗评家、作家对罗唐生作品的评介。著名作家石华鹏以《记忆深处》、著名诗人詹昌政以《行吟诗人罗唐生》、诗评家郭志杰以《蝴蝶昭示的远景》、大雁在石城《阅读罗唐生》以《丰美之诗》等从不同角度对唐生的诗作进行了评介,这给了他巨大的鞭策和鼓励,更加坚定他诗歌创作的信心。

      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在行中学诗,在行中写诗。罗唐生非常热爱脚下的这片故土,十几年来远走四川、湖南、江西、广东等地,近走福建的山山水水,与众多诗人和诗评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对诗歌的创作进行深入交流与探讨,虚心请教,领悟了许多写好诗的技巧和道理,在全国各地发表了一百多首旅游诗。可说,罗唐生凭着他坚强的意志,面对褒奖和批评,痴痴不倦地行走在诗歌创作路上,取得了累累硕果,成就蜚然先后在《星星》诗刋、《诗选刋》、《诗歌月刋》、《中国诗人》、《绿风》、《福建文学》、《福建日报》、《海峽》、《美国常青藤》、《美国新大陆》、《澳洲文学》等国内外二十多家报刋发表诗歌、散文、小说300多篇(首)、五十多万字。出版了诗集《乡村:1968一1978》、《在江南》、《露天吧文丛》,长篇小说《穿越》、《小精灵》,中篇小说系列《审计报告》和短篇小说《车祸》、《意外》等。2003年《福建日报》刋登诗歌专页文艺评论,并入选《2004年中国诗歌年度选》、《星星诗刋五十、五十五年年选》、《福建文艺60年选》等几十种选本,荣获2001一2002年《福建文学》“安泽杯“出矛庐最佳作品奖等,他的诗作被众多报刋杂志的刋登、评介,受到广泛的好评。

     罗唐生诗歌带着泥土的芳香,踏着时代的节拍,用真挚的情感去书写、去抒怀,释放出心灵深处的内心世界。所以,我把他称之为“情感诗人“。我相信,罗唐生先生在文学路上一定能创作出越来越多、越来越精、越来越好的佳作。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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