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奇闻逸事

此刻，唐政与侄儿行走在清河村的峡谷之间，月亮挂在空中，沉重、明亮而又纯净，月光忽明忽暗在水雾之间摇摆，让人捉摸不透。流水在山间形成一道流瀑后，流向一片开阔的良田，这片良田被河流刀一样切开。清新的水气弥漫在他们周围，明澈的流水引渠到水沟，从唐政家的门前流过，分割成二片稻田，然后细细的水沟通向四面八方，仿佛分布在人体内流淌的血管一样，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然后流向农田，最后流向开阔紫江。唐政脑海中忽然有了写诗的冲动。这无边的月光在巨大的“黑暗”中漂移着，把他们也隐匿其间：

月蚀移动我的瘦身

黑树影就扩张地铺满了山坡

鸟儿迷途，蝮蛇躲藏到瓦砾之下

最头痛的猫头鹰蹲在桦树

窥视大地的遗骸

众神静默——

一带山水隐居起来

我分明看见你的降临

荒郊之上，无人之境的午夜

春天的尾巴扫过寂静的河流

大地突然颤动起来

虚构的故事一演再演

色魔的暴力，月蚀下与日俱增

失贞的旷野不知进退

遭遇暗伤后，难以挽回了纯洁

噩梦惊醒，春天的满月为她致敬

（选自罗唐生长诗《闽江》节选）

黄莱画《苍生》59cm×78cm

唐政家的老屋与一座祖屋隔壁，至2000年底还在，祖屋是破旧的象征。过年时，大伙还会到那里烧香、敬祖，他也只有回乡时还能窥探到一些旧时的逸事。1986年正月，一只蜡烛被风吹倒了，燃着木板，差点发生火灾，幸好深夜被人发现，灭了火苗，否则，几十户民房连成一片，一场灾难就不可避免了。

其实，这座祖屋不是他们家所有，所有权归属赵家六户。当然他的表大伯解放前被抓去充当国民党兵，1999年回乡后，定居紫江城内，也不想要那破房屋——就另当别论了。而唐政也住在城里，2000年建新村时，主动将住房和应分得的祖屋一同让给了几位弟弟了。唐政家的和睦与邻居的亲戚相比；他们之间为了一点小利而大吵大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座祖屋结构简单，全部是瓦片盖顶，木梁支撑，木板隔间。包括前厅后厅共十一间，是赵家合住的四合祖屋，唐政家就寄住在后厅的二间阴暗小间里。从懂事起，唐政知道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父母结婚时用的大衣橱，橱子是老漆漆的，上面还雕着孔雀开屏的图案，珍藏至今，唐政的父亲也舍不得丢。

在唐政的记忆中，这座祖屋里，最多同时住着六户人家，前后共住过八户，大大小小三十多人，真是拥挤不堪。一到炎炎夏日，大家都搬到前厅后厅，铺上竹席，席地而卧。一到夏天，孩子们则在厅前或后厅的天庭边用澡盆轮着洗澡，有时被路过的大人看见，被说羞羞脸：调皮的孩子嘻嘻笑，挑水与你逗乐；害羞的只好躲过脸或低下头，任你自便说去。

在这个小山村中，与唐政同年出生的就有七八人，属他最娇弱。但两岁前他们没有一个能有我优越的条件。唐政认为：上苍赋予我家庭和睦，赋予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优良的品德，留给他一颗孤独、善良、桀骜不驯的心。这颗心铸就了他们一生平安，却给他的一生带来坎坷和不幸。唐政的思想携着妖精、带着善良而又充满叛逆的人生，走上了一条拥挤的通道，有时怪诞，有时多愁善感，有时歇斯底里。小时候他一直处于弱势，加上自己愚蠢，总想着幸福和快乐属于别人，属于自己的，只是别人强加到自己头上的痛苦。命运也没有给我带来更多的选择余地，唐政认为自己心里有一把正义之剑一定会铲除邪恶势力。于是他选择了诗人、作家这条艰难的道路......因为他选择了公益、正义和正道苦苦支撑着他的一生。

……………………

唐政终于从扫墓的河边回到家，尽管他母亲煮了一桌好菜，唐政就是没有食欲，两眼直盯着爱人林丽清。林丽清以为他又是中邪了，连忙叫了一声：“妈妈，妈妈，快来看看，唐政是不是又中邪了？”

母亲猛然想起二十年前，唐政因为和一位好友到祖父的墓地上拔草中邪的事，就慌忙从厨房跑到饭厅，摸了摸他的头，感觉有点热，说了一句：“好像上次也是这样发烧的。”母亲惊慌失措地拿了蜡炷，却忘了拿香，就径直往念经的婆婆家去了。

这边，林丽清要照顾唐政，又要收拾家务，当她发现桌上的香还在时，便跟在了婆婆后面一边跑一边喊：“等等，等等，还有......”

她洪亮的声音引来了不少村民张望，大家以为有什么新闻了。不一会儿，村里的操场上站了不少人，一时人声鼎沸，东瞧瞧西瞧瞧，看看是谁家发生了新闻？一听说是唐政家，都围拢来了。

清河村里的男人都出门在外打工挣钱养家糊口，除了老人孩子，其余清一色都是大小媳妇，个个爱听新闻，也很会制造新闻。按客家人的风俗她们有互请吃擂茶的习惯，哪家一有风吹草动，便要惊动全村。她们有事做事，没事窜门，很多新鲜事，或者风流事，都能从这个村子传出。因此，全市民间流传这样一句话：‘一沙二尤三清流，紫江清河村里的媳妇最风流。’

唐政的媳妇林丽清是城里的媳妇，很少到清河村来，不是她不孝顺，主要是一要照顾儿子读书；二是乡下的菜太咸，她吃不习惯。如今儿子考到“津大”，自己徐娘半老，也知道要好好孝敬老人了，才经常到乡下走走，吸吸新鲜空气。

林丽清看到很多人往唐政家走，也慌了手脚。她是城里人，又很爱面子，万一自己的老公中邪，被村里人传出去，造成新闻不说，单就唐政是位知名海归作家，又是紫江市作家协会的头头。这名誉丢了，脸往哪搁？

想到这，她就连忙赶回家，正好与急忙出来看热闹的唐政撞个满怀。二口子抱在一起，被村民看见，个个都笑开了花。她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呼着：“城里人恋爱还真时髦，城里人恋爱还真时髦。”他俩只好破啼为笑。

由于唐政很喜欢结交朋友，在村民眼里唐政是个仪表堂堂、英俊潇洒、思想活跃、侃侃而谈的人。唐政想：“这回，她们肯定不会放过我。”

“哈哈！好久没看见唐政了，这回总算逮着你了，你得请我的姐妹们。”唐政的二表妹莫秀珠哈哈大笑地说。“姐妹们，进——”她做了个手势。

唐政就将媳妇们引到家中喝酒。林丽清叫人很快将鸡鸭鱼肉和清明果摆到了桌上。

正当大家喝酒行令，热闹非凡之时。唐政的母亲引来了念佛的婆婆。婆婆高兴地说：“唐政这孩子命大福大，好事做多了，自然有好报。”

唐政母亲看见他们正在嘻嘻哈哈地与村里的媳妇们有说有笑，认为是‘佛’又帮了忙，连忙说：“是的，是的，这孩子从小就有佛心，有善心，自然会得到‘佛’的保佑。阿弥陀佛！”

唐政一共有二十个表妹，大表妹莫秀云出逃，只有二表妹莫秀珠、三表妹莫秀秀与他们家关系最好。莫秀珠看到大家都很有酒兴，便笑着说：“我替我爸妈敬你一杯。”

“ 我也敬你一杯。”唐政说完，便喝了满满的一杯酒。

东方健画

佳佳是个美丽、清秀之人，她与唐政从小学一直到大学都是同学，每年也像唐政一样回乡扫墓。她看到她们那高兴劲，便笑殷殷地拉着秀珠，对大家说：“大家看，他们真是天生的一对，大家仔细看看。”

“ 佳佳尽瞎说，你难道不知我们是表兄妹吗？”唐政反驳道。

“是呀！陆游与唐婉不也是表兄妹吗！”佳佳说完又哈哈地笑开了。

“ 但他们不是都进了爱情的坟墓了吗？”唐政辩解道。

“依我看呀！是佳佳没有得到我表哥而心生嫉妒了吧！”莫秀秀的嗓门提得老高，让大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你们都别瞎扯了，只有我才配唐政，要不，佳佳如何得不到他呢？”

林丽清刚一说出，大家就异口同声地说：“对对，林丽清才说得有道理。”

“嘻嘻!情感与命运的归宿：遇见了就是美好。为何非好结婚才是好？” 佳佳虽这么一说，反而让她更加不好意思。她通红的脸，映衬出宛如深夏蔚蓝色天空下淡淡的晚霞。她与林丽清凝视、相拥后，两人急忙到厨房端出唐政母亲准备好的擂茶。大家又摆出方阵，围坐在四合院圆桌旁猜谜行令，喝着擂茶，唱着山歌，发出的歌声和笑声伴着乡村的虫鸣，在明亮的灯光和清明的夜色下，宛如带有一丝丝淡淡哀伤的乡村小夜曲。和着月色，渐渐融入清河村的空气之中，宛转飘进每一位村民思念故人的耳畔。

大雁评镜头九：关于疾病、感情与爱

说道疾病，疾病会在人生深入到某一时刻的时候，包裹人生，不要以为这是不幸，其实这也是我们人生哲学和人生审美开始高速进展的必要条件之一，我们忍受疾病，疾病给我们透彻地看待生命、看待社会的眼，在小说里展现疾病和抗争，就是一种让生命顽强化和秩序化的线索整理。小说探讨了城里媳妇和农村大家庭的关系，这主要是暗示一种现代文明对历史沉淀和风俗的一种看法，同时也暗示了人的感情和人的爱都是趋同的，都需要自己去努力争取和维护，这是也是美好，是生命的原动力。